柳然被貶後昭陽殿裡所有宮人都被遣散到其他的宮殿裡,隻留下柳然的貼身丫鬟紫櫻一人。
昭陽殿裡柳然散着青絲一身白衣坐在床前的地闆上,她表情呆滞擡頭看着窗戶外面的藍天白雲。
“娘娘,您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扛不住的。”紫櫻端着飯菜跪在柳然的面前。
柳然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呆坐在地上一言不發身體也一動不動。
西偏殿裡秦琳站在銅鏡前穿着嶄新的衣裙看來看去:“今年的秋天可真短暫,這麼快就要入冬了。”
“是啊,今年一定是娘娘的福運年。”丫鬟環兒手裡拿着厚厚的一摞新衣站在一旁。
秦琳轉頭看着環兒笑了笑:“為什麼今年會是我的福運年?”
“因為柳氏被貶而黎妃娘娘在坊間傳聞也是個不檢點的女子,所以如今的後宮之中最符合皇後之位也就隻有娘娘了。”
秦琳陷入了沉默坐在床邊:“環兒,你覺得是尊貴的身份重要還是自由更重要?”
“奴婢見識短淺身份卑微,如果讓奴婢選的話。奴婢覺得錦衣玉食的生活更重要,因為如果連肚子都吃不飽的話那自由又有什麼用呢?”
“嗯……”
秦琳微笑着歪頭看了看環兒:“可惜你和她長得不像,如果像的話或許就有機會。”
“娘娘在說什麼?”
“如果你和她像的話,或許就能成為下一個柳貴妃。”
環兒完全聽不懂秦琳在說些什麼,隻是沖着她一個勁地傻笑。
葉曾柔忌日的前一天,葉惜黎躺在床榻上再一次大汗淋漓地從噩夢中醒來。
“小姐,您又做噩夢了?”
木錦拿着帕子擦去葉惜黎額頭上的汗水,然後把熱乎乎的湯婆子塞在她的懷裡。
“我又夢見阿姐了,她在夢裡怪我。”葉惜黎的嘴唇發白眼睛紅腫。
木錦扶着葉惜黎坐到火盆前:“不會的,大小姐不會怪您的,大小姐生前最疼您了。”
“明日就是阿姐的忌日了,我明明知道兇手卻還是遲遲沒有讓她付出該有的代價。”葉惜黎眼底的悲傷都已經溢了出來。
突然一陣風吹開了門外面的冷風呼呼地往屋裡面吹來,木錦起身去關門卻看見許卓衡闆着臉站在門口。
“奴婢,參見皇上。”木錦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然後故意把音量提高,好提醒屋裡面的葉惜黎。
許卓衡徑直地走了進去,而葉惜黎卻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火盆前。
“阿黎什麼時候這麼怕冷了?這才剛入冬就烤上碳火了?”許卓衡笑着自顧自地坐在葉惜黎的身邊然後伸出手輕輕攬過她的肩膀。
葉惜黎轉頭目光平淡地看着許卓衡緩緩開口:“此時此刻在這間屋裡沒有皇上沒有許卓衡也沒有黎妃和葉将軍之女,隻有其晟和阿黎。”
“所以你能不能和我說一句實話,我阿姐的死到底有沒有隐情?”
許卓衡愣住了,他從葉惜黎的眼睛裡看見了期待和失望。
“阿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其晟希望我知道些什麼,陛下又不希望我知道些什麼呢?”
葉惜黎的反問讓許卓衡心裡已經确定她肯定知道了些什麼,心虛的他低着頭不敢再對上她的眼睛一直沉默不語。
葉惜黎看着許卓衡眼睛裡都是失望,她自嘲地笑了笑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這麼看來陛下應該是不知道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陛下就請回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許卓衡連忙起身逃也似地走到門口然後又停了下來:“朕改天,再來看你。”
“不必了,等陛下什麼時候有關于阿姐死因的線索,什麼時候再來吧。”葉惜黎雙臂抱着膝蓋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那天以後許卓衡沒有再來,直到那年冬天的第一場大雪飄落在紫禁城裡,大雪慢慢覆蓋住了宮裡的灰瓦紅牆。
葉惜黎知道許卓衡是舍不得柳然,她已經沒有耐心再等許卓衡替葉曾柔主持公道了。
大雪紛飛時葉惜黎穿着白色的披風手裡拿着一幅畫迎雪來到了昭陽殿,葉惜黎剛走進去就看見柳然身上披着棉被坐在火盆前。
“柳然,你該為你的所作所為贖罪了。”
柳然擡頭看着一身藍色衣裙的葉惜黎,恍惚間好像看見了以前的自己。
“母親死了,父親入獄,我也被貶為庶民。這樣的懲罰難道還不夠嗎?”柳然有力無氣的。
“柳正明作惡多端被貶入獄所以他不無辜,而你所做的事情被貶為庶民也不無辜。”葉惜黎咬牙切齒地看着柳然。
柳然閉上眼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得葉惜黎更加生氣,她決定也讓柳然嘗嘗殺人誅心的滋味。
葉惜黎把手中的畫在柳然的面前展開,畫中畫的是一個笑面如花身着淺藍色衣裙的女子。
柳然眼皮擡了一下緩緩開口:“這不是我的畫像嗎?你拿着我的畫像做什麼?”
“哈哈哈,可真是好笑。”葉惜黎突然笑了起來,看得柳然一臉茫然。
“葉惜黎,你笑什麼?”
“我在笑你,柳然,這根本不是你的畫像,這是我未出閣時的畫像。這是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親自為我畫的。”
葉惜黎的話讓柳然的心猛地扯痛了一下,她一把奪過葉惜黎手中的畫仔仔細細地看。
畫中的女子咋一看确實和柳然很像但細看卻又不像,柳然的眼淚奪眶而出整個人在崩潰的邊緣徘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之所以會寵你愛你,隻是因為你長得像我而已。我與他年少時就相識相愛了,如果不是發生意外當年與他成親的人就是我。”
葉惜黎的話像一根鋒利尖銳的針狠狠紮在柳然的心上,她嘴裡一直喊着:“不可能!怎麼可能!!”
“喜歡藍色衣裙的人從來都不是他而是我,宮裡的藏寶閣也是他為我而建的。因為我年少時就喜歡收集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葉惜黎把脖子上的楓葉項鍊摘了下來拿到柳然的面前:“這個是他當年給我的定情信物,是他母親的遺物。”
柳然踉跄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打開衣櫃看着裡面一片藍的衣裙,發了瘋似地把裡面的藍色衣裙全部丢在地上然後用腳在上面使勁地踩着。
柳然此刻才恍然大悟曾經在東宮時許卓衡為什麼會時常看着畫像愣神,那時的她不懂明明自己就在許卓衡的面前而他卻還要看着畫像。
往日的畫面一片片出現在柳然的腦海中,原來許卓衡看向柳然那深情的目光竟然是想在她的身上尋找葉惜黎的影子。
柳然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她伸手抹去臉上的眼淚,然後拿起梳子輕輕梳了梳淩亂的發絲。
“葉惜黎,你少在這裡颠倒是非。哪怕你與陛下年少時相識,但那又如何?你憑什麼說是我像你,而不是你像我呢?”
葉惜黎看出了柳然的死鴨子嘴硬彎腰從地上拿起一件衣裙嗅了嗅:“你想知道,你為什麼遲遲不能受孕嗎?”
柳然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遲早會有的,你不是也沒能為陛下誕下子嗣嗎?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我不是在嘲笑你,還有,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為他生孩子。你不能受孕不全是你自己的原因,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别人嗎?”
“什麼意思?葉惜黎你拐彎抹角地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告訴你,你這滿櫃子的衣裙上沾染的香粉就是導緻你不能受孕的罪魁禍首。”
柳然連忙把地上的衣裙拿到鼻前仔細嗅了嗅眼淚一顆顆掉在地上:“怎麼可能?這可是陛下禦賜給我的衣服,他還說要我日日都穿着,他說我穿這衣裙的模樣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