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葉惜黎就接到入住坤甯宮的聖旨,她拿着本就不多的行李跟着忘秋來到坤甯宮内。
在去坤甯宮的路上葉惜黎一直在四處張望,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她想看看當初葉曾柔是不是也是通過這條路一步步走到許卓衡身邊去的。
葉惜黎跟着忘秋剛到坤甯宮沒多久,後宮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個位份隻是答應的嫔妃竟然越俎代庖地住進了皇後的寝宮。
許卓衡提前結束了朝會然後在坤甯宮門口等着,他原本想提前把坤甯宮徹底地清掃一遍但葉惜黎卻說要原封不動。
許卓衡雖然不清楚葉惜黎到底想幹什麼,但隻要是她提出的要求,許卓衡都想盡全力滿足她。
明明昨天才見過但許卓衡此刻卻還是很緊張很興奮,他來之前還特意洗了澡換了新的衣服。
葉惜黎走到坤甯宮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她擡頭看着那扇刷滿紅漆的木門,好像能隐約看見站在門後面的葉曾柔。
“小主,該進去了,陛下還在等着您。”忘秋回頭輕聲提醒。
葉惜黎剛踏進去就看見許卓衡一身雪白長袍,手拿折扇擡頭看着自己。葉惜黎一步步走向許卓衡,在他眼中葉惜黎好像身着大紅色婚服面帶笑容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
“臣女,參見陛下。”葉惜黎身子微微半彎低頭行禮而許卓衡依舊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陛下,陛下。”忘秋一聲聲呼喊把許卓衡從幻想中拉了出來,他連忙走向前伸手扶起葉惜黎。
“阿黎,你現在是朕的妻子,你應該自稱為本宮而并非臣女。”許卓衡慢慢牽起葉惜黎的手然後把她攬進懷裡。
葉惜黎的眼中充滿憎恨但又因為悲痛而變得紅腫,她像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一樣任由許卓衡牽着她往裡面走。
“阿黎,朕本想明日就迎娶你,但是欽天監說下月初三是大吉的日子。所以朕就把那天定為成親的日子……”許卓衡臉上洋溢着笑容一直喋喋不休地說着。
葉惜黎眼睛一直在屋裡的每一個角落上摸索着,想找到哪怕一點點的線索。窗邊花瓶裡枯黃的葉子,桌子上淩亂的書畫筆墨。
許卓衡順着葉惜黎的視線看去:“皇後離開後,朕就下令封了這裡。所以看起來很髒也很亂,來人,把這裡打掃一下。”
“不用,臣女自己來就好。就不勞煩陛下,陛下日理萬機此刻應該有許多公務要處理。”葉惜黎的眼睛一直低頭看着地面。
葉惜黎冷淡的态度就像是一盆冰冷的水狠狠澆在許卓衡頭上,他很生氣卻又不敢生氣。
“好,那你自己來,有任何需要就告訴忘秋,朕……就先走了,晚些再來看你。”
“臣女,恭送陛下。”
許卓衡戀戀不舍地轉身離開坤甯宮,前腳剛踏出來臉上的表情就立刻變了。陰沉着臉聲音低沉:“阿黎有任何需要都滿足她。”
“是,陛下,奴才一定照看好小主。”
忘秋話剛說完許卓衡就瞪着他,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神色慌張:“奴才一定照顧好娘娘。”
許卓衡一言不發轉身離開,忘秋額頭上的汗珠滴落在地上。
葉惜黎一看見許卓衡走出坤甯宮後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找,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些什麼但心裡總覺得這裡一定會有些什麼。
葉惜黎翻了很久卻什麼都沒有找到,她剛靠着書架就有一本書從上面掉了下來。葉惜黎下意識伸出手去接那本書時卻一不小心把書又打了出去。
這時外面的風把窗戶吹開,一陣風吹了進來,書裡夾的東西滿天飛起落了一地,葉惜黎蹲下身彎腰去撿的時候愣住了。
那本書裡夾的都是一張張畫像,全部都是許卓衡的畫像,葉惜黎不可思議地看着紙上那一筆一墨勾勒出的紋路。
葉惜黎顫抖的手一點點撿起畫像,她的眼淚忍不住流下來滴落在畫像上。她怎麼也沒想到葉曾柔竟然這麼愛慕許卓衡,愛到哪怕已經成為了他的妻子但仍然還在思念他。
葉惜黎整理好情緒小心翼翼把畫像又收回到書裡,就在她把書放回書架的時候。在書後面發現一個打翻的小香爐,她從衣袖裡拿出一塊繡着楓葉圖案的手帕把小香爐包了起來藏在盒子裡。
慈甯宮内皇貴妃柳然哭哭啼啼地跪在太後洛溪竹面前,洛溪竹剛起床腦袋還是暈得一看見柳然就更暈了。
“貴妃這又是怎麼了?一大早就到哀家這裡哭哭啼啼的,是有天大的委屈要說嗎?”白音站在一旁輕輕按着洛溪竹的太陽穴。
“太後,您可要為臣妾做主,陛下竟然讓一個答應入住坤甯宮,這不合規矩啊!”柳然淚眼婆娑地說着。
洛溪竹閉着的眼睛緩緩睜開面無表情地看着柳然:“起來吧,這件事哀家知曉了,你先回去吧。”
柳然連忙用手帕擦了擦眼淚然後被紫櫻扶起來:“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洛溪竹又重新閉上眼睛擺了擺手,紫櫻扶着腿跪麻了的柳然走出慈甯宮剛好迎面碰見許卓衡。
許卓衡目光鄙夷地看了一眼柳然後徑直走進慈甯宮,連柳然開口的機會都不給她。許卓衡看見柳然從慈甯宮走出來的時候就知道她一定又是過來給自己找事情的。
柳然站在原地看着許卓衡的背影,這些年她好像一直都在遠處看着他的背影。有很長一段時間柳然都快忘記許卓衡的樣子記得的隻是他匆匆離開的身影。
“兒臣給太後請安。”許卓衡面無表情地站在洛溪竹面前,安禾死後許卓衡就被寄養在洛溪竹名下但十幾年過去,他從未喚過她一聲母後。
因為在許卓衡心裡從來就隻有一個母親那就是已故的安禾,而他對洛溪竹則一直保持着面子上的客套和疏遠。
“陛下剛才在門口碰到貴妃了吧,那應該知道貴妃來找哀家所為何事了。”洛溪竹手裡還拿着《戰國策》,站在一旁的白音輕咳一聲洛溪竹才反應過來連忙用衣袖蓋住。
卻不知站在一旁的許卓衡早就看見了,他沒想到洛溪竹早已經迫不及待了。
“葉惜黎是皇後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隻不過是時間問題。隻不過是一道聖旨,這件事兒臣會處理,就不勞太後操心。”許卓衡站的筆直表情嚴肅态度堅定。
洛溪竹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歎了口氣:“罷了,哀家年紀大了,就不跟着瞎操心了,陛下就自己看着辦吧。”
葉惜黎把坤甯宮裡大概打掃了一遍,除了一個打翻的小香爐還有一塊破碎的布以外什麼都沒有發現。
葉惜黎突然想起最後一次看見葉曾柔的地方是在一個花園裡,她剛走出坤甯宮就看見忘秋帶着一群人站在外面。
“這些人是幹什麼的?”
“回禀娘娘,這是陛下特意挑選留在坤甯宮服侍娘娘的。”忘秋上前一步低頭回禀。
“我想去宮裡的其他地方走走可以嗎?”葉惜黎想趁着天還沒暗提前摸索着宮裡的情況。
“當然可以,陛下吩咐過,隻要是娘娘所想的都可以。”
忘秋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葉惜黎身後,在路過浣衣局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名字傳入葉惜黎的耳中。
“木錦,還不趕緊把那木盆裡的髒衣服都給洗了,磨磨蹭蹭的。”浣衣局的掌印太監坐在樹蔭下吃着瓜子呵斥着。
葉惜黎聞聲走進浣衣局,忘秋雖不解但還是跟在她身後一起走了進去。木錦蹲在地上一點點洗被冷水泡着的衣服,她衣着單薄冷得瑟瑟發抖。
“木錦?”
葉惜黎皺眉輕喚一聲,木錦不可置信地擡頭,看見葉惜黎的時候眼淚瞬間流了出來。
“二小姐?”
葉惜黎連忙扶起木錦,發現她的手上全是凍瘡,手臂上還有一塊塊淤青。
“木錦,你又偷什麼懶!還不趕緊洗衣服是又想挨鞭子了嗎?”掌印太監從身後拿出鞭子對着木錦就要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