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東西從天而落,紛紛揚揚,落在許妖娆的發間,她仰着頭看向清白天空,一陣柔和的事物落在她的臉容上。
瞳伸手接過落下的白色事物,她感慨一聲:“原是下雪了。”
那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隻一瞬就被體感炙燒,融在人手心,化作了一攤小水珠。
身前相互依偎之人動了動,也不知許妖娆哪裡來的氣力,将江嗣扶了起來,塞了顆丸藥入他口中。
腹部傷口嚴重,血流不止,江嗣已然陷入了昏迷,她使出全身氣力,勉強将人平穩放置在地上,開始扯破衣袖為人包紮傷口。
魏然見狀,立時就要上前阻攔,或者說是想了結他們。瞳伸手攔住他,魏然怒目而視,心知許無色還未發話,她就不會讓他有任何舉動,遂強忍着恨意,平穩下來。
許無色拿着木棍敲了下地面,十分惬意的歎了口氣,竟然問了瞳一句很奇怪的話:“她長得與我有幾分相似?”
瞳不解其意,頗為認真的看了看許妖娆的面容五官:“下半張臉不是很相似,但眼部那處倒很像。”
她見過厚厚紗布下的傷痕,也見過被挖眼不久、狼狽不堪的許無色,所以由她來判定相似程度,很公平公正。
談及眼部,本應是戳人心窩的傷人話,瞳卻回答的異常認真。這段答複,連同魏然聽了都直皺眉頭,那知許無色隻笑了笑,歎道:“果真是血脈相連。”
記憶逐漸清晰,讓許無色想起了自己見過這世間最後的情形,那人一身白衣身形如谪仙般,殺起人來絲毫不心慈手軟,最後還生生徒手挖了他的眼。
細想起來,現下都還覺着痛,許無色擡手觸及眼部,像是在講别人的經曆般那樣輕快:“他挖我眼時,也曾說我眉目與他有幾分相似,後動起手來,一點也不留情面,真的很痛哎。”
他擡手取下鬥笠,丢在一邊,棄之不顧。伸手往前探去,瞳連忙擡手接過許無色的手,暗自用眼神警告了魏然,告誡他不要輕舉妄動。
而後根據指示扶着許無色向前走去,在距離兩三步遠停了下來,許妖娆此時已替江嗣包紮好了傷口,她擡眼靜靜看着向他們靠近那兩人,問道:“是何人召集你們而來?”
許妖娆此時身上沾滿了血污,束發的簪子在落地後被摔碎成兩截,滿頭黑發披散,沾染了銀白的雪花,嘴角留存着血意,看起來就像一尊裂痕瓷器,搖搖欲墜的,仿佛一碰就能碎。
獵手居高立下着看着傷重的獵物,她擡頭仰視他們兩,透過皮囊,瞳能看到她内心深處不屈的靈魂。
許無色也沒想隐藏,畢竟都要死了,總得讓人死的明明白白吧,他蹲下身,面向着聲音來源處:“江山府池家,讓我告知你一句話,昨日你向他人讨債,而今就要為許卿和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我清河許家,他魏家雙親,這一樁樁這一件件仇事,不付出血的代價焉能讓身處九泉之下的親者安息,今日就要以你祭祀亡者,寬慰死者怨念。”
“哈哈哈哈…”
許妖娆抑制不住嗤笑出聲,笑的癫狂、諷刺,這世間所對于她的惡意本零零散散的散布在各處,眼下卻遭有心人利用,将他們收攏到一處,終究成了一柄刺向自己的利劍。
瞳扶着他站了起來,伸手拂去許無色發絲上的雪花,曆經了那麼久的年歲,她早已養成了照顧他的舉止,動作熟練到可能連她自己也不曾察覺。
笑聲停了下來,許妖娆手撐着地,拿着掉落在地的軟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她遭受了魏然一掌,雖不緻死,卻也沒那麼好受。
院中的那顆枯樹,離許妖娆距離很近,她扶着那顆樹,緩慢的站了起來,靠在樹旁,許妖娆低頭看了眼昏迷的江嗣,忽而猛烈的從口中吐出了幾口鮮血,幾欲不支昏迷,魏然見此狀,悄悄别過眼去,眼神中竟隐隐有點不忍。
化解體内枷鎖稍微要了點時間,讓他們兩吃了虧,不過無事,她會向他們讨回來,蘊藏在血脈裡的同生在告訴她,他們倆已經快要堅持不住。
但好在收拾這幾個人,時間算是夠了,許妖娆雖然一時想不明白池沅此舉到底是為了什麼,但他給自己留了一線生機,這些人顯然是不知道的。
此刻她能感受到體内枷鎖被卸下,内力通過經脈貫通,流淌到全身。許妖娆擡手擦去嘴角血迹,擡眼看向離的略近的二人,眉目不似方才透着死意,竟隐隐透出了殺意。
瞳暗道一聲不好,在人出手前,攬着許無色腰身瞬時飛身而出,落在了安全的地方。眼前沒了目标,許妖娆自然将目标放在了魏然身上,可憐這小子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人掐住了喉管提了起來,他死命掙紮起來,全然沒想明白她是怎麼恢複内力的。
可人沒那麼好殺,有同夥在還是過于礙眼了些,瞳持劍向她襲來,許妖娆隻好先丢開魏然,内力使了有十足十,那小子身軀撞在破舊房屋牆上,砸出了一個窟窿,塵土飛揚,倒在其中不明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