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了這聲謝,倒顯得局促了起來,都來不及給出反應,隻待甩脫了這碗粥後,就忙不疊的離開了内室。
許妖娆看着小孩匆忙逃離的背影搖頭輕笑了聲,起身将人扶了起來,床無支撐之地,她問江嗣能否坐立,他搖了搖頭,顯然身上還無力,隻能靠在她肩頭。
小心翼翼的将米湯喂完,許妖娆打了水來替江嗣擦了擦身,方才出了許多汗,若不處理一下,睡着也不舒适。
帕子同盆被擱置在一處,她站起身彎着腰替他将裡衣的系帶系好,手指靈活的穿過兩根布條帶子,系了個好看平整的蝴蝶結。
江嗣垂頭看着,忽擡起頭,鼻尖蹭過許妖娆的額角,她亦擡頭看他,雙目對視而望,她眼中帶着淺薄笑意,江嗣眼中深色濃厚,湊近在許妖娆唇上輕蹭了下。
她眼中笑意裹挾他,不似方才那般淺薄,略濃厚了些,兩人眼中神色相互照應,江嗣有些忍耐不住,口中輕咽了下,喉結上下滑動,眼中索求之意已掩蓋不住。
就像被凍着的肌膚忽然浸泡于熱水之中,一種又麻又癢的感觸從外入内蔓延開來,内心深處掀起一片嘩然。
掌心支撐于被褥之中,那團原本平整的布料,被揉出了皺褶,一小團在手心,他微張了張唇瓣,欲動不動的樣子,不知在猶豫什麼。
許妖娆笑着看他這副模樣,眼中笑意純然成了赤裸裸的玩味,像是一個窺探獵物的獵手,總的來說,氣氛稍有些不對味了。
就算是再怎樣遲鈍的人都能品味出一絲不對味,江嗣不由有些不滿,輕咬了下唇瓣,她從他眼中觀察到了變化,自然不在調弄玩耍,輕笑了聲,傾身吻了上去,奮不顧身的,猶如飛蛾撲火。
唇瓣碰觸在一處,豈能放過此等好時機,江嗣伸手将她攬入懷中,兩人好一番糾纏,終究是如了某人的意。
埋首在許妖娆細白脖頸處輕蹭着,輕聲細語的說這些笨拙的情話,她擡手輕拍着他的後背,全身心都包容着江嗣的小情緒。
室内是有點待不下去了,百無聊賴之際,小耗跑來外頭同馬兒玩了起來,槽裡添置了不少草料,都是他方才從外頭搜刮來的。
馬兒自顧自低頭吃着槽中食,他擡手拍了拍馬的頭,馬很溫順任由小耗揉搓,一人一馬相處的倒也很融洽。
快至冬時了,馬廄單薄壓根就抵抗不了冬季的寒冷,尤其是在這深山之中的寒意,深厚的寒涼,久久籠罩着,就連同人也抵抗不住,他深深的體會過。
思及此處,手頓了一下,不由得擔憂起了馬兒日後的命運會如何,生命之中忽而冒出了别的生靈,卻使得他不再在意自己的命運如何,反而擔憂起了旁的事物,人的思緒就是如此的古怪。
小孩歎息了聲,垂下眼睫,看着正低頭無憂無慮食草料的馬兒,輕聲說道:“你難道一點也不擔憂自己接下來的所要遭遇的命運嗎?”
“它隻是個牲畜,思緒沒有那麼開拓。”
冷不丁的傳來一聲回複,把小孩吓得一激靈,馬兒倒是平靜自處,沒有遭受任何波動,小耗轉過身,略有些不服氣的想辯論幾句:“縱然它有許多不懂,但它也渴望能有片安甯度日的馬廄能夠栖息啊!”
無端的大聲疾呼了一句,他反又失落的垂着頭,小聲嘀咕了一句:“人也一樣…”
不知人有沒有聽見他所說的話,此前雖已有了開端,但終究沒确定下來,小耗還是不敢奢想他們會帶走他。
他靠在馬廄木柱旁,垂着頭看着濕漉漉的泥地,腳上穿着一雙破舊布鞋,踢着地上殘留的小石子,企圖掩蓋他心中懷有的小孩心事。
腳步聲逐漸靠近,眼眶澀澀的,有水在四周蔓延開來,小耗藏在袖中的手指用力掐了下手心,粗糙的手心被指甲掐出了紅印子,或是疼痛使得濕意彌漫開來,一滴一滴低落在眼前那片泥地上。
許妖娆擡手拍了下他的頭:“你和它我都得帶走,懂了嗎?小奴隸。”
眼淚從眼眶之中被拍落,就像下了場無痕的雨,雖在泥地上融合,但卻在小孩心間未曾留下痕迹。
小耗擡頭看着她,一雙大眼眶還濕漉漉,許妖娆輕笑了聲,擡手戳了戳他的額頭,戲谑道:“也不知道是被風迷了眼,還是躲在這委屈的落眼淚水呢?”
他擡起袖口連忙将濕意擦拭掉,裝作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轉過身去,吼道:“誰落眼淚水了!我是被風迷了眼!”
氣勢倒是雄偉,可哭腔卻還未掩蓋下去,許妖娆懶得戳破,隻笑道:“敢情是我看花了眼。”
邊笑邊走進了屋,小孩微側過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傾身抱住抱住馬兒的頭,此刻不再為彼此如浮萍般的命運而擔憂。
可危機悄然布局而來,小鎮山角下來個一對年輕男女,男頭戴白紗箬鬥笠,女佩劍,暗藏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