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巷中冷寂,可這望州城河邊卻是熱鬧的很。許妖娆安置好江嗣,仍舊是那身黑衣男裝,扮做少年郎帶着拜帖來至望州城河邊。
此時正值人潮擁擠,數不清人影堆疊在河邊觀賞繞夢閣遊船夜宴。隻聽聞衆人言說閣中侍者皆為男子,相貌出衆又兼舉止得體,可謂是千姿百态各有姿色,且做起生意葷素不忌,男女皆可為座上賓,遂有不少人慕名而來。今夜又是閣中頭牌驚鴻的出閣之夜,魚龍混雜中,來的權貴之人更多,今夜必是各路人馬聚集。
繞夢閣在渡口開了條道,閣中打手在外維持秩序,不少好事者擁堵在外,忽有一頑徒從人流中擠出,大搖大擺的想從開辟的道口上船,被人攔截在外,要求出示拜帖,他無拜帖,隻揮舞着拳頭想硬闖,竟被黑衣打手一招拿下趕了出去,足以可見其實力非凡,非尋常人可制服的住。
時間将至,不少人乘坐車馬赴會,持貼者皆頭戴各色面具按照閣中規矩從渡口上船,許妖娆藏在人群之中已将局勢看的一清二楚,她将手中面具戴上,心知上了船恐沒那麼容易逃脫,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見時間已至,她隻身從人群之中走出,引得人群之中不少人矚目。擡手将帖子遞于人查看,那人仔細看後,見貼無異,便俯身請人上船,待許妖娆走後,他招過一旁打手,在人耳旁一頓言語,那黑衣打手順勢上了船,隐去身影不知去向。
入了船後,偌大的船艙布置華美,幽香浮動。許妖娆被侍者指引安排在上座,船艙内早已坐滿了賓客,掩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神都在打量着這位剛入場的黑衣少年,她卻好似老僧入定,自顧自的給自己斟了杯酒,還未入口隻聞得一股濃烈的酒香撲臉而來。品上一口真是馥郁幽香,引得人想再度飲上一杯,但好戲還未開場,不得不先停了手。
客座已滿,台上紅帳珠簾内一伶俐小生掀簾而出,俯身朝兩旁赴會者行禮,面帶笑意講述規則:“今夜來此的皆為有緣人,本次夜宴乃是以花會友,以擊鼓遞花鼓聲為令,鼓聲停花在誰手,今夜誰便是驚鴻公子的座上賓。”
此等新意玩法衆人皆覺着新鮮,可又在旁私下議論,言道這不就看中誰就選誰麼。可秉着今夜本就是驚鴻遞貼相邀,衆人雖有言語,也未敢明着表述出來,隻心中暗潮湧動。
許妖娆倒是意不在此,擡眼間不經意看向台上,一隻修長且潔白無瑕的手悄然掀開簾幕一角露出側顔,細觀局面波動。她惬意的端坐在位上,卻暗自将目光移開,全然當做未看見般。
眼見侍者将一簇清美的茉莉花放置在托盤中呈上,台上側邊放置着一面大鼓,船艙中間放上一個大圓桌子,衆客被指引到客桌前坐下時,都相互打量了彼此一眼。
茉莉的清香撲鼻而來,伶俐小生将花遞給圓桌首位頭戴美人面具的女子手中,鼓聲起,衆人将花傳遞而過,一輪過去,鼓聲逐漸急促了起來,心也随着鼓聲急促的動了起來。
忽然鼓聲停了,許妖娆低頭看着自己手中還未遞出的茉莉花,身旁那位頭戴兔子面具的姑娘則是看着她即将要遞來的茉莉花跺了跺腳,有幾分氣憤。
那簇茉莉花的綠葉之中夾雜着數隻小花骨朵,未開的花苞看起來就像是一粒粒珍珠似的綴在上頭,開放的花則是散發着幽幽的花香。見花入她手,今夜塵埃落定,耳旁傳來竊竊私語聲,許妖娆隻看着手中那束花未語。
一旁伶俐小生過來恭賀:“恭喜公子今夜成了驚鴻公子的入幕之賓,請随我來。”
許妖娆手握着花沒有遲疑,随人走出。此時艙中桌子已撤,賓客已回位中,數位伶人從幕後走出,周旋其中,歌舞聲奏響,方才冷場之景被一掃為空。
許妖娆随着伶俐小生出了船艙,此時船已行至河中央,她看向漆黑的河水,想着此刻若是要上岸恐有些難度。
繞上一個階梯,伶俐小生在此停下,他輕輕扣響門扉,門随之打開,一個身穿青碧色衣物,女相男生半挽着發絲的俊俏男子打開了門扉,小生向他行禮。
驚鴻揮手讓其退下,他看着許妖娆手中的茉莉花,笑的妩媚:“公子請随我進來。”
許妖娆随其入内,驚鴻臉上笑意未減,開門見山道:“閣主已在此恭候多時,請公子移步。”
隻見她擡眼看向内室,指尖卻把玩着手中持有的茉莉花:“我今夜來此可是沖着驚鴻公子的名頭來的,并不為别的。”
幽香殘留于指尖,許妖娆靜靜的看着前方燈影綽約處,珠簾帳後似有人影在等候着。驚鴻悄然側目看了看内室:“我的名頭自然是比不過閣主的,公子還請不要再為難我了。”
“怎談得上為難?繞夢閣莫不是挂着羊頭賣狗肉?我今夜可是驚鴻公子的入幕之賓,不是旁人的。”
許妖娆将戴着的面具取下丢在一旁,垂落的發絲遮擋住前額,她将花遞于驚鴻:“以此花為證,公子莫不是要言而無信?”
驚鴻接過花,被夾雜在其中深感疲意,可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對,他笑意從容:“公子自然是驚鴻的入幕之賓,隻不過眼下倒也有些不合時宜。驚鴻不願阻礙公子與閣主舊友相見,隻等過了今夜哪怕是閣主讓驚鴻在公子身邊為奴為婢一輩子,驚鴻也無悔。”
話至此處,她到還想跟其辯駁幾句,簾後之人卻按捺不住了。柳似夢擡手掀開珠簾,一身紅衣黑發垂落,倒顯得比驚鴻多了幾分豔麗之色,他目光毫不避諱直直的看着她許妖娆,她冷漠的眼眸與他對視。見兩人相見,驚鴻則是悄然的離開了内室。
室内獨留兩人在内,異香彌漫已久,許妖娆忽感身軀一陣無力,内力居然施展不出,她頭感眩暈,踉跄幾步手扶着就近的桌子才強撐了起來,她擡眼看向柳似夢:“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看着她,一步步慢慢靠近,恍然間竟憶起了初見時,倔強蒼白幼小的她。柳似夢一手将許妖娆拉入懷中,好似将一個美好的夢境擁入了懷中。
她此時氣力全無,伸出手想去推開他,竟怎樣都推不動。柳似夢低頭看她,耐心解答:“茉莉上的香再結合室内焚香是專門針對習武之人的,隻不過發作時間有些慢,好在有驚鴻與你周旋一二,否則我可能得挨上你幾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