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沐清若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竹院,将傘收好立在廊下。沐清若倒了杯茶遞給青絲,她接過茶杯,輕聲道謝,輕抿了一口後,茶香四溢,隻覺得恰到好處。
青絲舉着茶杯站在窗前,看着那幾株沾染了雨水的翠竹,覺得别有意境。沐清若看着她的背影,走近前來:“看這雨勢久不能停,有些話我可以問問嗎?”
青絲感知茶杯餘溫,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答道:“可以呀。”
聽人應允,他将心中所想問出:“我想知道小然是如何與你相遇的?”
見沐清若說話如此直白,她倒也沒覺得詫異,望着那枝葉上的雨珠,叙述道:“我記得初見他時,那時他與一群小乞争奪吃食,卻因是新來遭人抱團欺淩。”
“見此情形,我不由得想起了我此前的過往,動了恻隐之心,問他願不願意與我一塊走,他答應了。如此便将他認作了弟弟。”
沐清若聽着這段故事未言,隻伸手打開另一扇窗,兩人共看這一處景色。後見雨勢漸漸小了,青絲與他辭别:“我該走了,耽擱太久了,多謝沐公子的茶。”
沐清若颔首,目送她離去。望着青絲的背影,卻略有所思。
又是幾日時光過去,青絲坐在窗前拿着前頭沐清妩贈與的布料針線,做了個全新的荷包。她看着上頭繡着的昙花,将其收入袖中,想起今日遞來的紙條,事情成敗就在今晚,若是花謝了隻怕又得等個三年之久。
小然看着坐在窗邊沉思的青絲,筆尖一頓在紙上留下一團墨漬,他心中一頓急躁,将紙揉成團丢在一邊。動靜雖小,但還是引起了青絲的注意,她收了針線來到書桌前:“怎麼了?”
小然咬了咬唇,低聲道:“無事...隻是心中有些煩悶。”
青絲擡手将他散落在前的發絲别于耳後:“靜心才能寫好字,不要急躁。”
他悶悶的點了點頭,耐着性子繼續臨摹字帖,青絲則是在側指點,直至字體練得還像樣了,才将他放了出去。
待他走後,青絲拿着小然寫的字帖細看了會,卻轉折将其點燃,盡數投進了火盆之中。
夜幕降臨,青絲坐在窗前,吹着夜風靜等巳時到來,她想也不知今夜是否能得償所願,自己現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順水推舟,并沒有刻意謀劃。可時辰臨近後,倒有些不大安心起來。
思忖了會,見時辰已到,她起身披上披風,吹滅燭火從屋中走出。想起那副路線圖,刻意繞道從小道走去,來到無岐後山處,點燃所攜之燈,順着青石台階向上走去。
風拂過山林之間,着白燈攜燈向深山走去,倒讓人覺得有種詭異感油然而生。青絲提着燈向前走去,繞過一條小徑,見有好似有淡藍色的幽光浮現,她嘴角揚起一絲淡笑,提着燈籠,向着那股幽光走去。
青絲湊近去看卻發現遠處見着的幽光已然散去,她蹲下身子,将燈擱置在一旁,仔細辨别着夜幽昙具有的特征,見此花一一符合。青絲眼中浮現笑意,看着已經開始綻放的夜幽昙,悄聲道:“終于找着你了。”
手輕撫過花瓣,從花瓣處流連至花柄處,欲要伸手去摘時,卻發現那深藍色的昙花也變得黯淡無光、萎靡不振,未開完的花竟好似将要枯萎一般。
青絲皺了皺眉,将手收回,那花脫離了鉗制瞬間就恢複了原有的生機。她暗歎一口氣,心道果然想得到夜幽昙沒那麼簡單。
蹲着腳有些麻木,青絲站起身子,看看眼前這一片可望而不可即的夜幽昙,一時竟有些束手無策。忽聽見身後腳步聲響起,她淡然的轉過身,看看來人,不禁暗道果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倘然面向沐清若,笑意淺淺:“你來了。”
沐清若看着她:“你多久憶起記憶的?”
“是中毒那日?還是由始至終都是有記憶的。”
語氣平穩無波瀾,可仔細一聽還是能感受出那語氣中帶着一絲怒氣,許妖娆聽了他的提問,也未做辯解,臉上笑意未減,隻笑道:“怎麼?覺得自己引狼入室了?”
“我其實也不想做些什麼,我隻是想來見見你,但又覺得若以許妖娆的名義現身,你恐怕不樂意見我,于是我換了個身份,披着青絲的皮,以一個溫婉禮儀得體的身份來見你,你可還滿意?”
說着便提袖掩臉輕笑,舉手投足間竟有了另一絲感覺。沐清若臉上卻仍舊淡淡的,絲毫沒有因她說的話而露出欣喜之色,他眼睫輕顫,道:“是嗎?你若隻是來見我,為什麼要闖入後山,你是為了夜幽昙而來的。”
語氣笃定,沒有給她留一絲後路。許妖娆見目的被點破,笑意淡了下來:“這并不是全部的目的,想來見你也是真的。”
她向前走了幾步,從袖中拿出一枚全新的荷包遞給他:“換個新的荷包吧。”
他未動,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隻垂下眼睫不去看她。青絲見狀,不由得放軟語氣:“生氣了?”
兩隻手握住沐清若的手,将荷包放入他的手心之中。沐清若也未抗拒,隻握着手心那枚荷包:“所以花禾鎮中毒也是刻意所為?”
青絲難得的沉默了,沒有反駁,隻避開刻意這個話題,笑道:“我是來要債的。”
沐清若未注意,被許妖娆點了穴道,他動彈不動,瞪着眼睛看她。
許妖娆将他安置在一旁,解下身上的披風幫其蓋上,低頭附耳,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你會将它帶來給我吧。”
她直起身子,笑意盈盈的向沐清若道别:“我走了,我會在九裡香山等你來。”
“等我收到此物,我會将你心中困惑一一解答的。”
聽許妖娆道出地名,沐清若瞬間就明白了一切,原來自己所有的謀劃,都被她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