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羨慕。
晏淨安微怔,反應過來後嘴角的笑意又擴大了,“好。”
他隔着衣袖牽起青禾的手腕踏過門檻,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與常人并無不同,他所牽的并不是一個沖喜傀儡,而是兩情相悅的他的夫人。
“祖母、阿娘、嬸嬸,青兒帶新婦來敬茶了。”
青禾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跟着晏淨安的話不停點頭。
“好好好。”主座之上的老夫人大笑一連叫了幾聲好,“快上茶。”
“夫人端了茶,注意看我怎麼做,怎麼說的,夫人照做就是。”晏淨安貼在青禾耳朵低聲叮囑。
青禾點頭,照葫蘆畫瓢她非常會。
晏淨安端起一杯茶遞到青禾手中,自己也端起一杯,撩起衣衫下擺跪在老夫人面前,青禾緊跟着也跪了下去。
“兒啊,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老夫人顫巍巍就要站起身攙扶晏淨安。
“就是啊青兒,敬茶新婦敬便可,新郎無需陪同,你身子受不住的,聽阿娘的快些起來昂。”晏夫人也是驚慌失措。
“祖母、阿娘與兩位嬸嬸為青兒操碎了心,如今青兒總算長大成人,并有了家室,青兒此生大抵無以為報,這一杯茶還請應允。”
勸他起來的聲音不見了,但有歎息,“好。”
老夫人又坐了回去,看晏淨安的眼閃爍着淚花。
“請祖母用茶。”
青禾緊随其後,舉起茶杯,“請祖母用茶。”
“好好好。”歎息又變成了笑,“快起來吧。”
青禾随着晏淨安站起身,老夫人忽然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似有話要說,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祖母有東西要送予你們。”老夫人拿過一旁桌上的檀木盒,打開是一塊雙魚玉佩。
“這是當年我與你祖父成婚時,先帝賞賜的雙魚玉佩,祖母今日将其送予你們,希望你二人日後幸福安甯,如意順遂。”
青禾看着老夫人遞過來的檀木盒,不知該不該收,求助地看向晏淨安,見他點頭才終于接了過去。
“多謝……祖母。”
她笑得那般開心,想必不知道這是補償,與她本應的一生相比,廉價得有些可憐。
晏淨安端起茶杯走到青禾身旁,輕聲笑語:“此物先交于忍冬可好?阿娘和嬸嬸們還在等着夫人的茶呢,她們也有好東西要給夫人哦。”
青禾端過茶,總覺他這話不太對味,思索半天才反應過來,氣呼呼地跺了下腳,“我才不是為這些好東西呢!你也沒說有好東西拿,我一個都不要,全部都給你!”
這有些幼稚的嬌嗔話語,讓屋裡的人都捂嘴笑了起來,連二夫人也彎了眼睛,但她看青禾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這樣歡快的笑聲在安遠侯府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了。
晏夫人拭去眼角的淚花,心中愧疚稍輕了些。如此看來,這阮家姑娘并沒有她所想象中的那般幽怨不平,她許還能欺騙自己,嫁到安遠侯府于她而言并非是禍。
“荷兒勿要理他,快到阿娘這裡來。”她笑言。
阿娘?
青禾有些恍惚。眼前這位笑容和藹,面容姣好婦人是她的阿娘嗎?
她沒有阿娘,她的阿娘被阮夫人殺死了。
青禾走到晏夫人面前學着晏淨安的樣子跪下,“請阿娘用茶。”
莫名其妙,晏淨安竟然有點欣慰。
他欲要跪下,晏夫人扶住他的手肘,止住他的舉動,“阿娘不需要你一杯茶的報答,你隻要想好好陪着阿娘……就是對阿娘最好的報答了。”
隻要他想便好,無所謂做不做得到。
隻要他想好好活下去。
晏淨安自是聽出晏夫人的潛在之意,卻不應答。
輕快的風又變得凝重,吹拂在每一個人的心上,重得如同一座山。
“你怎麼不應答呢?”青禾輕輕碰了下晏淨安的胳膊。
為何不應答?自然是因為無法應答。
他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