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殘留的池水漸漸帶來一些涼意，她渾身發抖。

可怕，好可怕。戴勝這麼想着，不知道自己在說誰可怕，什麼東西可怕。她就是覺得可怕，現在像海嘯一樣可怕，像是地震一樣可怕。

“你為什麼打開籠子？”奧西裡斯又問了一遍。

戴勝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是喝進去了一條活魚，要不然怎麼她現在覺得自己的内髒在亂跳。

“我，我想确保，她上不來。”

奧西裡斯彎起了嘴角。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艾貝爾。”她道，但是艾貝爾沒有回應，因為她早就把身子轉了過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奧西裡斯“啧”了一聲，罵了句老東西，就又下令給别人：“撈一下那一個。”随即她轉向戴勝，“走吧，孩子，我們回家吧。”

戴勝慌亂地應了一聲，跟着她走了，身上的水一路走一路滴。

奧西裡斯的車開走了。

被吩咐去撈寇轉石的兩個人留了下來，從另一輛白色的車裡拿出一個大型的電子終端，打開攝影頭，對着池塘水面照了一下。

相片是立體的，可以清晰地查看水下有什麼，寇轉石沉在池塘的東北角的淤泥之上。她阖着眼睛，一動不動，食肉鯉在她身邊遊動。她的胳膊和腳踝有幾處傷口，周圍盤繞着紅色的血霧。

從相片裡看，她格外的小。

“唉，可惜了。”

“叫什麼來着？”

“不知道。”

“誰撿回來的？奧西裡斯自己嗎？”

“不是，好像是莫尼卡和馬科。”說着，她們開始動手，把一個圓球扔進了池塘。圓球下端伸出兩個爪子，開始抓取。

她們盯着回收機器人的動作，接着道：“那現在把她的屍體照常運回去的話，負責接收的不就是她們倆嗎？”

“對……奧西裡斯還是太變态了。像是故意的。”

“同意。”

爪子碰到了寇轉石，它的每一個爪子上面又分出三個爪子，其中四個爪子分别抓住了寇轉石的四肢，還有兩個爪子伸得更長，托住了她的軀幹。

爪子的長度開始縮減，寇轉石被拉出水面。

兩人沉默地走向圓球上岸的方向，其中一個摸了摸寇轉石的脖子。

觸手是冰涼的皮膚，僵硬的手感。

池塘底部的水一定很冷。

她搖了搖頭，把寇轉石的手交疊着放在她毫無起伏的肚子上。她的右手中指上的素圈戒指依舊閃亮。

另一個歎了口氣，開始操作回收機器人。圓球下端吐出了一張防水布，它用爪子熟練地扯下布，把寇轉石給包了起來，嚴絲合縫。

一個小時後，白車開進強豪廠區，直奔辦公大樓後面的空地，莫尼卡和馬科蹲在一個挖好的坑旁邊吃三明治。

白車停在了她們的視線之内。

莫尼卡站了起來。“來了。"

馬科嘴裡的三明治掉了出來。

她們知道今天早些時候寇轉石和戴勝都被帶走了，也知道半小時前，奧西裡斯的車回來了，她的車裡坐着一個孩子。

隻有，一個孩子。

她們沒敢跟人打聽車裡的那個孩子到底是誰就跑了回來。

車裡的人下了車，看了她們一眼就把頭扭開了。

莫尼卡和馬科走了過去。

“是誰？”馬科問。

對方還是不說話，自顧自地讓回收機器人把包裹運出來，放在了地上。

“是誰！”莫尼卡問。

她們拍了拍莫尼卡和馬科的肩膀，跳上車，飛快地開走了。

包裹躺在地上，小小的一個，一看就是個孩子。

莫尼卡不敢上手揭開，“馬科，你看一下吧。”

馬科沉默片刻，道：“不了。”

她咽了口唾沫：“不了。我們還是别看了。直接埋了，無論這裡面是誰，直接埋了都是最合适的。”

莫尼卡還是有些想看，手都已經摸到了包裹，但還是在最後一刻畏縮了。“就按你說的做。”

兩人按照之前的樣子，一人遞包裹，一人接包裹。莫尼卡這次是接包裹的那一個，她把包裹放在坑裡之後忍不住捂住嘴哭了。

“真是她怎麼辦？是我們親手把她帶回來的，眼見着胖了一圈，今天早上還跟我……還跟我們在說話。”

馬科搖搖頭，“命。”

莫尼卡爬了上去，一邊哭一邊往坑裡面填土。她無法接受寇轉石就這麼死了。

這個在奧西裡斯的「天賦挑戰」裡面堅持最久的女孩竟然就這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