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暗中，一雙白得發青的手撫摸上杜訣的脖頸，指尖在鼓起來的血管上輕輕刮蹭着。

寒意順着肌膚襲來，杜訣打了個哆嗦。但是想與對方對峙的決心讓她沒有做出什麼退縮的動作，她左手依舊捏着平闆，右手拿着這兩天去寺廟裡求來的手串，開過光的符箓。

有本事就出來正面剛，别在背後躲躲藏藏的。

身後有呼吸，有觸感，但是沒有重量，輕飄飄的，杜訣艱難地轉動着眼珠，手以微不可察地動作小幅度動着，準備待會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符紙貼女鬼臉上試試。

卧室燈突然亮了。

杜訣吓了一跳，停了動作，下意識看向眼前的平闆，已經黑屏的平闆屏幕裡倒映出一張黑白的鬼臉。

女鬼長發披散，姿态親昵地靠在她肩上，仿佛和她不是一個次元的，像沒有上色的動漫，全身都是黑白調。女鬼嘴唇正靜靜地貼在她耳邊，眼睛透過屏幕和她對視。

“……”杜訣顯然高估了自己，她本以為自己能夠和女鬼有來有往地對峙的，結果在看到對方鬼樣子的時候，身體比大腦先作出反應，直接暈過去了。

*

當杜訣醒來，發現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甚至身上還蓋着被子時，突然感到很累。

她昨晚仿佛在和空氣鬥智鬥勇，身心俱疲的她甚至産生一個想法：那鬼東西愛呼吸就呼吸吧，她沒資格剝奪一個鬼呼吸的權利。

識時務者為俊傑。

她不和對方硬剛了。

人一旦下了某種決心，就連死也不怕，别說鬼了，更何況區區呼吸聲而已。

她起身洗漱，木然地坐在電腦桌前，電腦屏幕上寫着一行字，顯得有些無辜。

“是你讓我出來的。”

“……”杜訣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解釋昨晚把她吓暈的事。

我讓你出來你就出來？那我讓你天天對着我的耳朵呼吸了嗎？我讓你含我耳朵了嗎？我讓你親我嘴了嗎？你這是騷擾！

杜訣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她關了電腦，起身去拿外賣，然後該吃飯吃飯，該打遊戲打遊戲，仿佛這樣才能讓她忘記自己昨晚被吓暈的事實。

杜訣無聊地刷着視頻，一晃一天過去了，等困了，她躺回床上，閉上眼就能聽到呼吸聲，感覺到那東西在靠近，她冷道：“别靠近我。”

似乎有點作用。

呼吸聲減弱了，但并沒有消失。

第二天，杜訣又一次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上網看到朋友發來的消息。

朋友：“怎麼樣？現在還有聲音嗎？”

杜訣：“有，但是無所謂了，她有本事就搞死我，等我也變成鬼，我就去搞死她！”

朋友：“……别動不動就談生啊死的，你确定真的不是你的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