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慕娩山莊可謂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江流雖然占着個萬人冊榜首的名頭,但沒有請帖,她居然還要靠陸小鳳那四條眉毛才被放進大門。
花滿樓和方多病都是跟着家中隊伍早早就将賀禮送上,陸小鳳也遞上了一壇陳年佳釀。唯獨江流,兩手空空,打着哈欠,一副前來混飯的模樣。
“你不是說準備了賀禮?”方多病用手肘捅了捅她,“沒看見你空着手進來門口那人都在瞪你了嗎”
“啊?”
江流忙了一宿,才睡半個時辰就跟着衆人一起匆匆出門,這會兒困得眼皮直打架。
“我自然是準備了的,晚上你就知道了。不過你說誰在瞪我?”
“喏,門口那人。”方小寶說着,朝門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江流順着方小寶的動作轉過視線,卻在看清是誰的刹那瞪大眼睛,瞌睡飛的一幹二淨。她驚喜的嗓音甚至蓋過了院内賓客的寒暄,“蕭景行,你怎麼在這!”
被喊了名字的那人像是終于确定自己并沒認錯,也跟着驚呼出聲:“小将軍,果然是你!”
說罷,他快步穿過人群朝着江流奔來。
江流也是幾步上前,朝他走去。二人許久未見,這會兒意外重逢,高興的抱在一起,像兩個小孩似的手拉手轉着圈打量彼此。
“蕭景行,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來的這裡?”
蕭景行愣了愣:“我坐船來的啊?天泉離這兒老遠了,我坐了快兩個月船才到,現在看到水就想吐。”
江流見蕭景行答不到點子上,急得啧了一聲:“不是,我不是問這個。”
“啊?”蕭景行眨了眨眼,盯着江流皺得死緊的眉頭,隐隐覺得自己很快就要挨打,這才福至心靈的一拍腦門兒,“對對對,你沒有輿圖!”
說着就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圖遞給江流。
“差點給忘了,天涯客還讓我轉告你先前是他對不住你。還有這個通關文牒……”蕭景行說着又從懷裡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冊子,“他說是他特意求人幫你補的,算是給你的補償。”
蕭景行突然湊近江流耳邊,左右看了看才小聲說道:“這是你的外交豁免,你若實在闖下大禍,就拿出來給這邊的皇帝看看。”
江流無言,一時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給人留下這種壞印象的。她好奇的翻開冊子,前面倒是正常的文書内容,筆迹江流也并不認識。待往後翻,中間一段卻是換人所寫,字迹她也熟悉——
倘有過誤,非涉大逆,當遣還中土;若事非常刑,亦當遣還中土。庶幾天聽共鑒,不失兩國之體。
“趙、光、義!”
蕭景行縮了縮脖子,不敢多言。江流和那位晉王殿下也算得上一對歡喜冤家,當年在升平橋上你追我趕的戲碼,至今在開封城裡還為人津津樂道。
衆人因蕭景行那聲“小将軍”紛紛調轉視線。江湖中人最忌與朝廷牽扯,但其中也有一二人識得那被稱為“小将軍”的姑娘,正是最近聲名鵲起的無名劍江流,因此愈發好奇的盯着這邊。
陸小鳳和旁人關注的重點大概是不同的。他朝着邊上的李蓮花看去,唇邊笑意始終無法落下。
“哎呀,沒想到竟在這裡偶遇老友。看這穿着打扮,應是家世不俗,與潺潺姑娘也互為舊識,關系隻怕是相當不錯吧。”
蘇小慵雖還是陪着李神醫一同赴宴,但心情已然和先前大不相同。從前她總是要為自己争取争取,可看李神醫昨日那幅模樣,她也明白自己的喜愛大概是要無疾而終。不過她這麼好的姑娘,雖然自己的心思無望,卻也還是希望李神醫能得償所願。
因此她瞥了陸小鳳一眼後,也附和着說道:“是啊是啊,那少俠瞧着玉樹臨風,年紀也與江大俠相仿,看着甚是相配。”
花滿樓耳力極好,站的又近。他清楚聽到身旁李蓮花背在身後的手,發出了骨節摩擦的咔咔聲響。隻是這細微聲響被周遭喧鬧掩蓋,怕是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而李蓮花呢?
他的表情藏在面具之下,隻有他自己最是清楚。更可笑的是,他分明知道江流就該配這樣意氣風發的少年俠客,心底的情緒卻還是翻江倒海。所以在他心裡,他以為的那個最與之相配的人又是誰?
是那個也曾劍照九州的……
那名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李蓮花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轉身快步離開。
江流領着蕭景行過來時,目光掃過衆人,唯獨不見李蓮花。她眸色一暗,卻很快揚起笑容,替幾人做起介紹。
寒暄過後,還是方多病最先問道:“你為什麼要叫江姑娘小将軍?”
蕭景行這才驚覺失言。眼下這個場合稱呼江流為小将軍,确實不太合适。不過自江晏重掌雁北盟,走上與王清将軍相同的那條路後,小将軍這個稱呼自然而然就落到江流頭上,他也是跟着叫習慣了才脫口而出。
“自然是因為她養父是我們雁北盟的大将軍!”蕭景行挺直腰闆,頗為自豪。
“什麼你們雁北盟,蕭景行,你爹知道你跑出去跟江晏混了嗎?”江流翻了個白眼,“還有,雖然江晏十八九歲生我下來确實問題不大,但你問過他這個孤寡老漢願意有我這麼大個女兒嗎?他還沒嫁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