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這邊的那位,那真就是天高皇帝遠,以及與我何幹了。
于是她幹脆的坦誠道:“實不相瞞,我本人還有一個前朝太子的身份沒有交代。”
噗——
這回輪到陸小鳳一口酒噴出,隻不過他就沒人幫着順氣咯。
“哎呀,這麼驚訝幹什麼。”江流哈哈一笑,“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個太子的時候,遠沒有我竟真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讓人震驚。我那爹,也不對,我的制作人(?)也不準确。反正我就隻是一個與他流着相同血液的作品。”
幾人都是第一次聽江流提起自己身世。她現在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放在曾經也都是一道道她獨自挨過的坎。
李相夷二十歲那年從高處跌落,用了十年才成為現在千帆過盡的李蓮花。卻原來在最初相遇的那個東海之濱,他遇見的江流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江流了。
“以我的經驗,複國無非兩條路。要麼學陳勝吳廣揭竿而起——可如今朝廷對鐵器馬匹盯得死緊,怕是你剛湊夠百匹戰馬,六扇門的鷹犬就該找上門了。要麼,就借着江湖勢力暗度陳倉,畢竟朝廷向來懶得管武林恩怨。所以下午來的那撥人是他們複國的工具?”江流很快又反應過來,“不對啊,你不是要幫那丹鳳公主複國嗎?”
陸小鳳搖搖頭,解釋起來:“今日襲擊我們的是青衣樓殺手。這丹鳳公主所在的金鵬王朝,五十年前曾是西域一個非常富庶的小國。也正因如此,才引來滅國之災。亡國當日,四位托孤重臣各攜一份王室财寶遁入中原,誓要輔佐幼主複國。據我目前所知的消息,這珠光寶氣閣的閻鐵珊,明面上是關中巨賈,實則是當年的四位大臣之一,更是青衣樓真正的主人。”
“所以閻鐵珊是為私吞财寶,才派青衣樓截殺我們?”江流更加不解,“這麼說來,丹鳳公主的複國大計,不過是個空架子?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竟全指望你這個江湖浪子?”
陸小鳳無奈歎氣:“正是如此。”
李蓮花思索片刻,沉吟着開口:“金鵬王朝的複國之事過于兒戲,我看未必當真。但這青衣樓是最近十年才在江湖上出現,沒人活着見過他們,更沒人知道青衣一百零八樓的樓主是誰。你們才得到消息,就如此迫不及待的前來殺人滅口,是不是有點……”
“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花滿樓順着李蓮花的話接着說下去,“所以我和陸小鳳才想去珠光寶氣閣問問閻鐵珊,當年真相到底如何。”
陸小鳳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不過閻鐵珊身邊高手如雲,萬一他真是青衣樓樓主,還要仰仗江女俠救命。”
“好說好說。”
月上中天,幾人喝的盡興。天南地北聊過一回,從此便是朋友。
江流迷迷糊糊地爬回床上時腦子裡突然竄出一個念頭:造反為什麼不報官?
方小寶再醒來時,面前隻剩冷掉的殘羹剩飯。走進蓮花樓内,一樓地闆上橫七豎八的躺着三個酒氣沖天的男人。
哎。
方小寶歎氣,昨晚什麼都沒聽到就算了,還要收拾眼前的殘局。他方大少也是越混越慘了。
直到日上三竿,三人才陸續醒來。
案子是要查的,事情也是要辦的,但也不必那麼着急。
三個一身酒味兒的家夥架着方小寶一起去附近的河裡洗澡,将蓮花樓留給同樣需要沐浴更衣的江流。
方多病不放心,走之前在蓮花樓外布下了他天機山莊的千鈴陣,以防有登徒子趁江姑娘沐浴時上門打擾。
待陸小鳳攬着方多病的肩膀唱着歌回來時,江流已将昨日他搶下的那具屍體檢查完畢。
幾人圍攏到江流身邊。
江流朝他們伸出手,掌心裡是一隻黑不溜秋的泥巴罐子。李蓮花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平時行騙……醫時,用來裝他那個包治百病的神奇膏藥的。
“都看看吧。”
江流把罐子遞給了離她最近的李蓮花。
李蓮花接過罐子打開,還沒等他低頭去看,方多病就已經擠了上來。
兩人頭挨着頭湊近罐子,隻見黑乎乎的罐子裡是一隻沾着血的黑色肉蟲,一動不動躺在那裡。
方多病問:“這是死了嗎?”
“沒有,它隻是在休眠。這應該就是青衣樓用來控制殺手的工具。我猜這蟲子每次蘇醒時都會令人痛不欲生,而令它再次休眠的藥八成就在那青衣樓的主人手裡。”
陸小鳳皺起眉:“那我們應該如何對付這種蟲子?”
“讓我想想吧。”
江流從沒見過這種毒蟲,但她覺得這有點像是制作夢傀時失敗的半成品。給她幾天時間,不難解決。
幾人再次上路。
駕着蓮花樓的方小寶忍不住和陸小鳳抱怨昨夜的酒太烈,害他一杯就倒。
花滿樓的溫柔平等的分給每一個人。因此聽到方小寶抱怨,便耐心的将昨夜幾人的對話為他複述一遍,甚至不厭其煩的回答他突然冒出的各種問題。
這簡直就是如沐春風。
方小寶忍不住想,那臭蓮花要是能有花滿樓對他一半溫柔他都心滿意足了。
蓮花樓剛一駛入珠光寶氣閣的地界,就有人在車前将他們攔下。
來人自稱是珠光寶氣閣的大總管霍天青,專程前來給他們送請帖,說他家老闆誠邀各位到珠光寶氣閣一聚。
陸小鳳接過請帖與衆人對視一眼,腦子裡隻有三個字——
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