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白然逗笑,雙手放進衣兜裡快步走到遲晝煜旁邊。
路邊的植物泛着一層白霜,他走在裡側,衣服時不時會在上面摩擦。人行道并不窄,但架不住旁邊的人不斷往他身邊靠,把他擠到最裡面。
上午隻有一節課,剛一下課,兜裡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是楊舒發來的兩個視頻。
“芋芋,你猜我現在在哪?”視頻是在車上錄的,鏡頭并沒有對着楊舒自己,而是對着駕駛座的一個中年男子。
這人他自然認識,李福陽,從他記事起就一直在迎煜之家當幫工,平日裡不怎麼愛說話,也不喜與人打交道。
第二個視頻則是對着車窗外,“寶貝兒子,我們明天就到了,想好怎麼迎接我們了嗎?”
還沒放國慶前楊舒就說過會來看他,現在自是在意料之中。
他收拾好課本,給尉遲參發了一條消息。
【薯片:我媽和李叔明天就到,見一面?】
教室在三樓,直到他走到樓下,對面才回複了一個“OK”的手勢表情。
最近天黑的早,加上這裡的地理位置高,早晚風大,鮮少有人在外面閑逛。
江夜闌剛把涼拖鞋換成楊舒寄過來的毛絨拖鞋,楊舒便打來電話說他們已經到校門了。
他随手拿了一件外套穿上跑下樓,順帶着給尉遲參發消息。
一路跑到校門口,看到楊舒和李福陽後才慢下步子。
他穿的雖然是棉拖鞋,但後腳跟露在外面不免會被凍的發紅發紫。
“媽,李叔。”
李福陽點頭,站在一旁不說話。
“驚喜嗎?!”楊舒抱了抱他,給他把外套拉鍊拉上,笑的很是開心。
“驚喜。”
楊舒上下掃視他一眼,突然拍了他一下,“不是告訴你我們不急嘛,怎麼穿個拖鞋就來了,”邊說着邊把自己的連帽圍巾給江夜闌系上。
“我不冷。”
“手都凍僵了怎麼會不冷?還好你說這邊冷,我和你李叔穿了厚衣服。”她轉身去車上拿了兩大袋子東西給江夜闌,“給你帶的衣服,多穿一些知道嗎,感冒了怎麼辦?”
江夜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尉遲參并沒有回複。
楊舒絮絮叨叨個不停,把帶來的東西全部給他,“你先回去,我們過兩天才回去,有的是時間見面。要是把小煜也叫上就好了。”
“把小尉遲也叫上是不是最最好?”
“最最最好,”楊舒僵住片刻,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确信問道:“什麼?”
江夜闌正欲開口,餘光瞥見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踩着共享單車朝這邊過來。“應該是小曹,曹操。”
風越來越大,腳趾蜷縮,他緊緊抱着袋子跳了跳。方才沒有注意,寒風是帶着飄雪一起來的。
他們站在路燈下面,細小的雪花便顯眼了許多。
楊舒僵在原地,看着尉遲參停放好共享單車,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尉遲參戴着連衣帽,露在外面的半張臉白的瘆人。
楊舒雙手發顫握住他凍紅的手,兩行熱淚彙聚到下巴滴落在冰涼的地面上。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吐出口全部變成了哽咽。
尉遲參也沒好到哪去,他伸手想給楊舒擦淚,許是覺得自己的手太涼又換成了衣袖。
淚水沒在往下滴,她伸手給尉遲參拍衣服上的積雪,沒想到他會扭頭,指尖挂掉了帽子,露出戴着助聽器的側臉。
他忙不疊将帽子重新戴上,但楊舒已經看見了,就連靠在車門上的李福陽也倏地站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倏地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嘴,須臾,又伸出手停在半空。
有些事情,問了,如果無能為力的話倒不如不問,掀開别人的傷疤,說了幾句話就以為能和别人感同身受,哪有這樣的事情?
“媽……”尉遲參的聲音啞的厲害,喉嚨像是被強行撕扯開來,不僅僅是帶着痛。
要是隻有痛的話,他可能不會出來見楊舒,更不會叫她媽。
江夜闌已經凍的沒了知覺,踏進宿舍,關上門,手裡抱着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放下,在原地跳着轉圈,想着多動動能早點回溫。
剛轉到第二圈,遲晝煜開門從浴室出來。
四目相對片刻,遲晝煜轉身又進了浴室。
他頭上的白色小熊連帽圍巾還沒摘,面頰紅撲撲的,眼眶也紅的厲害,許是剛才沒忍住落了淚。
他想接熱水再泡一泡腳,放下東西後敲了敲浴室門,“遲晝煜,我腳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