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裡的美人沾了他身上的出塵氣息,仿佛比别人的要更清麗些。
墨棠拒絕地很明顯,段明夷也沒有糾纏,他并非是真的關心墨棠私事,隻是習慣以此拉近關系,才好說些更親密的話。
段明夷想問的,是成就真仙的問題。
私欲、情谷欠,修士要斬的最後一屍,乃是食欲。
食欲看似是最簡單的,實則不然。
凡人往往以為修士從辟谷開始就斷了食欲,這是一種誤解。修士的辟谷,是不納入凡俗食物,并非不再吸收營養,而是換了一種更高效、更高級的方式去得到更多。
天地靈氣、草木精華,這些都是修士修煉、生存必不可少的,對這些靈氣營養的渴望,亦是食欲的體現。
段明夷道:“我斬私欲用了三年,這是最簡單的,我所求是大道、天道,不會被蠅頭小利迷惑。斬情古欠是九年,這一步有些難,但在我家中二十餘口人盡皆去世後,我也能大徹大悟,不再留戀枯骨一樣的真情。”
“唯有最後一步,我遲遲找不到方向。”
他想要成仙,就需要更多能量、想要變得更強,可偏偏成仙的最後一步,就是要抛棄這種渴望。
段明夷困在這一步,已經成了心病。
墨棠在玄穹宮中,雖說少與人交往,書是讀了很多的,坐而論道那是信手拈來,聽得段明夷頻頻點頭。
“墨兄,我也不瞞你,這些日子我獨自在京城,聽他們說天道無情說的多了,總有個念頭揮之不去。”
“但說無妨。”
段明夷便道:“天道無情,我等亦斬了私情,為何還要在乎蒼生?”他眉眼冷冽,口中的話更是冷冰冰,“天道、天道,需要我等斬盡欲望才肯垂憐的天道,當真在乎‘不足’,而要我等損自己去補他們?”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墨棠厲聲道:“慎言!”
修道的第一課就是修心,修士需得明白自己到底走在一條如何的道路上。這條路上修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心境,否則再強橫之人也無法得到天道的認可,不被天地洗髓,就隻能淪為魔頭一類,真仙輕易就可碾死。
“天地大道是大愛,并非我們斬下的小情小愛,兩者絕不可混淆。”
如果徹底什麼都不在乎、一心爬高,那不就是淪為魔道了嗎?
段明夷緊咬牙關許久,才仰頭喝了自己的茶,笑道:“是我一時想岔了。”
兩人都樂意轉開話題,說了兩句段明夷最得意的法器滄浪虬後,墨棠起身告辭。
段明夷在原處呆坐良久,自語道:
“太虛劍宗必不會無故投向魔道,若是……”
之後的話聲音細微,消逝在風裡。
*
陸昭野逛了兩天,茶和酒沒有少喝,故事更是聽了一耳朵。
她終于打聽到那日救出孟歸愚的鄭靜雲是何來路。
鄭靜雲是當今皇帝的親女兒,生母不詳,有傳言說生下鄭靜雲的是一位修士,她對天子一見鐘情,生下孩子後就翩然離去。
鄭靜雲小時候是皇帝最喜愛的一位公主,喜歡到大家都以為他要立一個女太子的程度,臉上的胎記也被稱作祥瑞。
不過一切都在鄭靜雲真的表現出修行天賦、拜師太虛劍宗門下後轉變了,有臣子稱世外之人不應沾染權力,皇帝覺得此話有理,準備把她送出京城。
結果還未成行,鄭靜雲就在宮中犯下大罪,皇帝斥責其禽獸心腸、不配修仙,将她直接趕出皇宮,不再承認有她這個女兒。
陸昭野追問道:
“那她到底是犯了什麼錯?”
回答五花八門,有人說她非禮庶母,有人說她虐殺宮女,還有人說她有心篡位。無人知道真相,所以大家都是往嚴重了說。
陸昭野更奇:“那為何你們還要愛戴她,稱她為‘俠王’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