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的海水将陳喻淹沒,瘋狂掠奪着她的呼吸,她感到自己的周身被冰冷的海水包圍,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受到了極大的阻力。
牆上的人魚骸骨已經完全脫離了玻璃櫃的束縛,随水流飄散在海水中,陳喻看着那具近在咫尺的人魚骸骨,突然發現整個展覽館的布局變得有些奇怪。
剛剛牆上的玻璃全部碎裂,随之而來的是灌入展覽館的海水,海水灌滿了整個展覽館。
可展覽館的大門不是開着的嗎?怎麼會形成這樣封閉的空間?
陳喻朝着四周摸索,不知過了多久她摸索到了身後的一面無形的牆,那牆是玻璃質感,她驚覺自己好像處在一個圓形的地域,如果沒猜錯的話,剛剛她們參觀的時候一直在環形的外圍,而打破了牆上的玻璃之後,卻突然好像穿過了那面牆,進入了環形的内部。
這感覺很像是參觀海洋館,而他們現如今扮演的角色則像是海洋館中置身水中與遊客隔着玻璃牆的“美人魚”。
陳喻試着敲打玻璃,但水下的阻力太大,無論她使出多大的力氣總會被卸得一幹二淨。
越是掙動越是使她接近窒息,水中的可視範圍格外的差,原本摻雜其中的白色燈光也消失不見,像是置身海底,怎麼也尋找不到出口。
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眼中的光景也在慢慢變暗,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這屬于觸犯隐藏規則嗎?一人行為會直接産生這種群體效果嗎?可是就算觸犯隐藏規則不應該隻是加重異化嘛,難道其實也可以直接剝奪性命?
她還不能死在這裡,她必須活着通過這場考試,她還有一場現實世界的試要考,這場試她準備了太久,付出了太多,有很多人覺得她太過執着,用幾年的光陰去死磕一場考試,可人一輩子不就是這樣嘛,憑着一個又一個執着的念想去存活,這大概就是她的奔頭吧。
為什麼那些談戀愛的人可以為了一個沒認識多久也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要死要活,而她卻不可以為了自己憧憬已久的一場考試拼死拼活,不都是一種執着嗎?
冰冷的海水拖着她迷離的念想沉沉向底部墜去,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
“别看我!别看我!我變成了怪物!我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中年男人的聲音在吼叫。
“果然是詛咒!我們的村落被詛咒了!”中年女人發出尖銳的嗓音,“是罰!是罰!誰也逃不了!”
“我們做下了那樣的錯事,神來懲罰我們了……”那女人說。
“誰來替我們贖罪呢?誰來替我們受罰呢?”那女人繼續說,“明明他們也犯了錯,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無辜,他們都要付出代價。”
幾道聲音在陳喻耳邊盤旋,白色頂光打到她的臉上,她不自在地睜開迷離的雙眼,看到周遭壞境的那一瞬她愣住了。
她躺在地上,面前是被深藍色與白色燈光照耀着的巨大人魚骸骨,正是他們走進人魚展覽館時擺在正前方的那一個,起到類似震館的作用,讓她感到悚然的倒不是這個,而是周圍的衆多人魚骸骨,原本擺放在展覽牆壁上的數具人魚骸骨此時都漂浮在空中,它們緊緊貼在一起圍成一個圈,将那具巨大骸骨以及她都圍在裡面。
陳喻平靜地摸了摸額頭,目測好像還沒死,但看這架勢貌似也很難活了。
“夜晚的村落很黑吧,你就快要看到我了呢。”
那是一道極具蠱惑味道的聲音,像是海妖的低聲咛喃,陳喻擡頭,發覺那聲音竟是眼前巨大的人魚骨架發出的,那尾骨甚至自然擺動了幾下。
“我分明蠱惑了你這樣多次,竟讓你好端端地活到了現在。”
陳喻神情複雜地看着這一幕,說實話,來到這裡的每一天她都深深懷疑自己學着學着終于把自己學瘋了。
她麻木地看向頭頂地人魚骨架:“打個商量,我能不能不死?”
“凡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想不死就得找人替你的罪。”它帶着蠱惑意味的音色從她的左耳飄到右耳。
“可我犯下了什麼罪呢?”她盯着那具骨架的魚類頭骨,臉上卻帶着幾分虛假的笑意,她慢慢開口,“我難道不是來替别人的罪的嗎?”
“村子出現了怪事,村民們陸續變成了半人半魚的怪物,可人魚村為什麼即使變成這樣都在執着地招攬遊客,我想遊客的存在對他們來說一定很重要吧。”陳喻的表情帶着笑意,有種說不出的瘋狂。
“人魚,你真的想要殺我嗎?還是說,你的目的是想要我來幫你報仇呢?”
她面帶笑容看着那具人魚骨架,眼底是種看透一切的不在乎。
“你憑什麼笃定我不會殺你?”它的聲音帶上冰冷的殺意。
“如果你可以随意動手早在我窺探海域的那個夜晚就命喪黃泉了,你或許會殺我,或許現在就想要我死,但我想規則同時會束縛你,你至少現在不能這樣簡單粗暴地置我于死地。”她低垂着眼眸微微一笑,“你想不想殺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實可以幫你報仇,規則讓旁人可以替去他們的罪,我想你也不甘心吧。”
“我隻是很好奇,為什麼偏偏選中我?”她問。
人魚骨架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低低的聲音繞在她耳邊:“是你不該選中那個屋子。”
那個屋子究竟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先前秦曜非要找她換,如今這人魚骷髅也要點出來。
這間屋子由于靠海很近,窗戶也是對着海域的,故而不是特别有安全感,跟其他屋子挨得也不是很近,住起來甚至有種離群索居的感覺,不像其他屋子彼此之間都距離極近,所以當時壓根沒人選,但她比較追求清淨就住了離人群相對最遠的一間。
“你不覺得你住的那間屋子的窗戶所對的方位很特殊嗎?”
“這就是你一次一次變成鬼吓我的理由嗎?”陳喻眯着眼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