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來自河原部落,部落不小依山傍水,但和其他部落少有往來。他們占據了大片肥沃的河灘,以耕種和打獵為生,雖然落後但大夥都過得很知足,沒什麼可抱怨的。直到不日前,一個陌生的女妖帶領一群妖闖入了他的家園,不僅打破了平靜,還強行把他們驅趕出家園。作為首領之子,鹿野和同伴們嘗試反抗,可惜被迅速壓下,毫不費吹灰之力。
不是沒想過甯死不屈,部落的巫者跪在那女妖面前痛罵其挑起戰火,殘害同族,聲淚俱下字字泣血。可那女妖隻是抱着手臂聽完,等巫者說到口幹舌燥才一把把他拉起來摔在祭壇上,冷聲諷刺道:“殘害同族?我自問在妖域多年,手上從未沾過妖族的血。若論起殘害同族,你們才是真正在做!而且是世世代代都在做!”
“仔細看看,這石頭上灑了多少妖的血,你還數得過來嗎?!”
“在這上面被生祭了的妖,有多少是部落裡的親朋手足?你,還有你們,可都記得?!”
有巫者在的部落都有資格進行祭祀,每逢大節大災時,野獸靈獸已不滿足祭祀的要求,于是部落抽出貢獻最少的家夥送上祭台,以求度過難關。鹿野生活這麼多年,尊敬巫者、侍奉上天、為部落發展而貢獻一切的思想根深蒂固。
但當這個陌生的女妖蠻橫地闖了進來,撕開脆弱的和平,殘酷地指責他們冷血時,一切都變了。鹿野的思維在看到她當着所有妖的面打殘巫者、砸破祭壇時停滞了。他聽不見父親的吼叫和同族的尖叫,腦中回響着那句“你們可都記得”——他想說他記得的。他記得那些“祭品”的臉,即便被選中時痛哭過,之後他們也是自願走上祭台的,沒有一個妖阻攔過,沒有一個妖覺得有什麼不對……
所以……是他們錯了?
明明被入侵并摧毀的是他們部落,為什麼女妖話裡卻像是他們犯下了大錯?
鹿野不明白。
可,潛意識裡總有道聲音在喊,她說的沒錯,她說的沒錯……
這種矛盾伴随着他被綁進行軍隊伍,一路折磨着他,直到被一個同樣被俘虜來的新人質打斷。“嘿,趁這個機會我們逃吧!”
達貝瞄準這個看起來最強壯的家夥,脖子挂着的晶石比這裡所有人質的都多。他猜想這應該來自大部落,那就好辦了,大部落的自尊心強,肯定忍受不了被俘虜,趁為首的那個女妖不在,隻要聯合他逃出去,想辦法找到族人反打過來,肯定能一雪……
等半天沒聽到回答,達貝納悶地回頭,隻見對方閉上了眼睛,裝聾子。
嘿!
達貝急了,“兄弟,我們都有自己的部落,都有自己的生活,莫名其妙就連家都沒了這你能忍?不如你我聯手,搏一搏?”
鹿野聞言眼皮掀了掀,“你想怎麼搏?”
“放心,我都計劃好了,我們可以先假裝屈服,找機會把繩索磨斷,等他們走近就直接動手!巧了你這繩索綁得短,很容易掙脫,現在就等他們一松懈我們馬上行動……”
不遠處的敕敕無聊地掏了掏耳朵,背對他們腹诽道:這傻小子就不能小點聲,真當咱聽不見?
鹿野還以為他有什麼好主意,聽半天居然就這?沒忍住嗤了一聲,别開臉,還嫌煩把耳朵貼緊頭皮。
達貝不死心,追着問:“兄弟,兄弟?你多考慮考慮啊,我看你應該也是部落首領的兄弟或兒子,肯定也不甘心被抓去做奴隸吧?想想你的部落,你的親族,他們長途跋涉的誰知道路上會不會出事,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
守着他們的妖族喊停他們,示意他們控制音量。
達貝隻好先閉嘴,等妖族轉過去後還想繼續遊說,但鹿野先于他開口了:“你光想着逃,就沒想過被抓回來後會有什麼後果嗎?”
“這怎麼……”
“或者換一種可能,如果他們安排了埋伏在親族們遷徙的路上,一旦我們逃了,他們會怎麼做?”
“我……”達貝還真沒想那麼多。
鹿野歎了口氣,本來還滿腹疑問,一看他這傻愣樣就放棄了探讨的欲望。
結果剛躺回去達貝又把他喊起來:“我還有個主意!我看那女妖很重視跟着她的小女妖,我們可以找機會抓過來當……”
“安靜!”
一聲大喝打斷達貝的狂言,所有妖噤聲。林中沙沙作響,有雜亂的腳步聲在向他們靠近,數量不少。敕敕等妖警惕起來,直到林中的身影顯現出來。
來的是一群疲憊又驚慌的妖族,見到他們時第一反應不是掉頭跑而是跪下求救。
“怎麼回事?”敕敕讓大夥收起武器。
為首的長者聲稱是一個女妖讓他們來這兒的,他們原本的部落被鬼兵侵襲,親族被屠戮大半,剩餘全被鬼兵圈禁。就在剛剛兩個女妖偷偷找到他們,把他們放了出去并讓他們來這裡求助。
“我們也不求别的,隻求您護一護大夥周全,實在是怕了那鬼族……”長者說着說着泣不成聲。
敕敕問那兩個女妖呢。長者一頓,說女妖并未跟他們逃出來,而是留在了鬼兵營地。“她們,她們難道想……”長者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煞白,撲通一聲又跪下了,“我們真的是鬼族俘虜,絕對沒有和鬼族同流合污,求您,求您别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