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汐呆呆地看了好一會,終于明白了。
為什麼黑衣人要抓她,為什麼她看到的人那麼像臨水城的珍寶閣掌櫃,為什麼她一直被關在籠子裡,為什麼有人要拿刀子對着她……一樁樁一件件,她所經曆的黑暗,原來不是因為得罪了誰,真正的緣由,出在她自己身上——她成了獵物。
原來真相這麼簡單。
她靠着牆壁,脫力般跌坐下來。
沒有了本命符的催動,手臂在慢慢退變回原來的模樣。可是羅汐看着自己的手臂,自己的手變形過程,隻覺得可怕。她把手交疊,使勁搓,越搓越用力,越搓越用力,直至搓出血絲。
她不該是這樣的,她不該是這樣的……
羅汐固執地想着。一定是哪裡不對,她明明,明明還是人類,怎麼一下子,就變成怪物了……
“安頓”好羅汐,夜千絕轉身去議事廳,老遠就見淩少華坐在廊上,吊兒郎當地等着他。
夜千絕腳步一頓,不動聲色轉了個方向。淩少華眼尖,眼疾手快攔住了:“我有事找你,等你半天了還想躲我?真沒良心!”
夜千絕太陽穴突的一跳。“說吧,什麼事?”擺明了不信。
淩少華就知道這家夥肯定把他看成酒肉損友了,“好歹我也是幹正事的,怎麼對着金枭冷翼你就不會擺臉色?”
夜千絕眼神睨過去。你們能一樣?
淩少華擺擺手:“好了,說正經的,鎮魔池最近有問題。”
千仞谷内鎮魔池,雖名鎮魔,裡面鎮着的東西跟魔卻沒什麼關系。魔域處于上、中洲界,與仙域實力相當,但整個凡界呈橘子狀,中間大,頭尾兩邊扁,而千仞谷處于中洲界,谷中有一地最接近下洲界,即鬼域——那裡便是鎮魔池。
鎮魔池中無水,卻布滿鬼氣。魔域并非與鬼域界限分明,反而有不少缺口,俗稱“鬼門”,鎮魔池就是其中之一,隻是這個缺口正好是鬼氣最為嚴重的,故而很快被發現,并封印起來。
“……鬼王不知在搞什麼,讓一群鬼兵破壞各處鬼門,連凡間也遭到襲擊。”淩少華邊說邊皺眉,“這一任的鬼王還是天帝任命的,如此明目張膽侵入四域,也不怕給天帝落下話柄。”
夜千絕眼露不屑,“鬼王這厮不足挂齒。你打算明日出發?”
“今日,”淩少華歎了口氣,“封印已經松動了,我必須盡快趕過去,剛好金枭回來了,我的職務就暫時交給他。”
夜千絕點點頭。淩少華雖然愛玩,辦正事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簡單地跟夜千絕交代完,便動身前往千仞谷最深處了。
夜千絕回到議事廳内,着手處理事務,把還在偏殿鍛兵房的“新寵物”抛在了腦後。
羅汐一直抱着膝蓋坐着。
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亂糟糟的堆積在一起,挑出來三個醒目的字眼——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來抓她?為什麼她還能變個種族?
從荒炎嶺死裡逃生開始,她的人生軌迹就好像拐了一個大彎,越走越窄。
也不知過了多久,肚子“咕噜”叫起來,她才猛然想起,她好像餓了快一天了。
怎麼辦,哪有吃的?
鍛兵房裡裡外外銅牆鐵壁密不透風,唯一出口隻有緊閉的殿門,以及一扇窗。
羅汐先去試試推殿門。殿門呈深色,由不知名的石材所制,沒有鎖孔,也沒有門闩,就這麼兩邊一關,一點縫隙都沒有。羅汐推了半天,沒推動。
她又嘗試肩膀去頂,還是沒用。
怪了,她力氣挺大的,怎麼連一絲絲都沒動過?
羅汐回想了一下,那個奇怪的男人好像不是用手推門來着,莫非這裡面有什麼機關法術?
門走不通,那就試試窗吧。
然而羅汐站在牆邊看着離地二十尺的窗子,陷入了沉思。
這房子,就沒想讓她出去吧?
羅汐洩氣地坐在地上,重新打量這鍛兵房:木樁真多,整齊地排了四列,兵器架上陳列着各式各樣的武器,牆上除了夜明珠外,還有不少小孔,間隔不一。除此之外,還有地闆拼接的痕迹,奇怪的浮雕,牆體缺漏的磚塊……羅汐腦補了一下以前電視上看到的機關屋,頓時毛骨悚然。
該不會,那人想折磨死她吧?
千仞宮·議事廳
夜千絕面前站着一身甲胄的男子,正低頭彙報:“……越泉一帶已肅清完畢,前任谷主手下犰、魉兩員大将在交戰中喪命,左長老一脈全數伏誅,另外,蔔佞餘黨逃往北方梁洲,冷翼将軍在追擊。”
“梁洲,已經是魔域邊界吧?”
“是,我們在左長老的窩點發現了他與鬼域勾結的證據。”
夜千絕将男子手中一枚牌子拿過去,“鬼符?”
“正是。”
夜千絕嗤笑,“跟鬼域做交易,也不怕被啃得屍骨不存。”鬼域之主是個什麼情況,魔域幾乎人人都知,左長老這個拎不清的老頭子,為了拉他下馬真是沖昏了頭腦,“傳令下去,将蔔佞等餘孽驅逐出魔域,拔除鬼域安插在千仞的全部暗網。”
“是。”
男子領命下去,夜千絕突然想起什麼,叫住他:“等一下。”
“宮主有何吩咐?”
千仞谷主人原本應該是叫做谷主,可是夜千絕上位後極其厭惡這個稱号,在谷中修建了千仞宮後,人人都稱呼他為宮主。
男子以為宮主突然想起了什麼要是,哪知對方問道:“半妖一般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