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淳離得遠,沒看見羅汐在哪,等他下來後,火山底已經恢複了平靜,冷卻的岩漿上覆蓋着厚厚的火山灰,形成新的平台,占據一半的底部。
張淳找了一圈,沒找到羅汐,不信邪的又把岩壁都繞了一大圈,不緊猜想:該不會她真的……
想到她不過一介凡人,隻因他的委托而涉險,還因此喪命,張淳心中一哽。他身為修士,什麼忙幫不上就算了,還讓一個無辜的人……
沙,沙沙,沙沙沙……
修士耳聰目明,張淳聽見了微弱的聲音,心裡存了希望,又返回底部。
然而生意又沒了,他不氣餒,而是辨别出聲源,就在那一塊地方仔細查看。
黑黝黝的火山灰,深色的泥土,找起來費眼力。張淳不敢放過一絲一毫。就在一個小凹陷的地方,他看到了一點不同。
湊過去一看,那是一根手指!
張淳心中狂跳,拿出随身帶着的種子催動,迅速發芽生長成藤蔓,他命令藤蔓紮入地下,把埋着的人挖出來。
韌性十足的藤蔓在地下也能靈活生長,不一會兒就把一個黑乎乎的人裹着拖了出來。
羅汐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了,隻能靠着身形依稀能認出來。張淳心中難受,但救人重要,羅汐鼻息,他将她背上,馬不停蹄趕往醫館。
羅汐做了一個夢。
她還在原來的世界,每天按時上課,放學和閨蜜一起逛街,回家有熱乎乎的飯菜。
媽媽遞給了她一碗熱湯,她喜滋滋接了,喝進口卻覺得腥臭無比,她吐了出來,發現那不是湯,是血。
而原本美味的飯菜,變成了血淋淋的生肉。
她把飯桌掀了。
家變成了古怪的房間,媽媽變成了一個五官深邃,鷹目高鼻的男子,他掐住她的下颚,冷冰冰的說:“既然不想,那就不用留下了!”
然後她被扔進了一個滿是野獸的大籠子裡,她尖叫、逃跑,不得不跟野獸厮殺在一起,最後她赢了,她踩着野獸們的屍體爬出了牢籠,然後一個大鍋出現在籠子頂,滾燙的開水兜頭澆了進來……
“啊啊啊啊!”
夢中的灼痛和現實重合了,滾燙的開水,難忍的灼痛,全都跟現實重合了!
“快按住她!”
幾隻手放在她身上,觸到了傷口,羅汐痛苦的扭動,隻想跳進冷水裡,把這一身的燒傷都浸泡到麻木!
一塊布放到了唇邊,她想也不想就咬住了,接着有什麼黏糊糊的東西塗在她傷口上,涼絲絲,又癢,可是皮膚還在痛,她滿頭大汗,多重疼痛壓在身上,隻能“嗚嗚”地叫。
張淳不忍看,拉着大夫道:“有什麼辦法能讓她睡過去?她這樣太難受了。”
大夫擦着汗道:“睡過去?你真不怕她就這麼一睡不起?!這種程度的燒傷,老頭我從沒見過,吊着命都不錯了!”
張淳隻得回到床邊,看着痛苦的羅汐,忍着淚呼喚:“小羅兄弟,小羅兄弟你看看我,我是張淳啊,我們回來了,從荒炎嶺回來了。”
羅汐聽到了他的聲音,但是現在腦子不清楚,隻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
見她安靜了下來,張淳再接再厲,“你放心,這裡是臨水城,很安全,我請了城裡最好的大夫,他醫術高明,哪怕隻有一口氣都能救回來,一定能治好你的。
大夫說了,你身上燒的太嚴重,但是沒有傷到五髒六腑,連頭也沒傷到,肯定是凡間常說的福大命大之人,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的來曆吧,我是丹宗沁芳峰峰主張之道的兒子,我爹他是仙域有名的煉丹師,他煉出的丹藥五花八門,有人求都不一定能求到……”
張淳一頓,突然眼睛一亮,“瞧我,急慌了神,都忘了我爹這人呢!你放心,我一定會求我爹煉出靈藥,讓你恢複原來的樣子!”
凡人服用低級靈丹有奇效,以他爹的能耐,隻要煉出生肌丹,定能讓她康複過來!
想到這,張淳激動地想要握住羅汐的手,但考慮到她燒毀了的皮膚,隻能克制自己說:“你等着,這事因我而起,我一定會求我爹救回你的!”
羅汐腦子嗡嗡亂響,根本沒聽完他說的話,隻依稀辨認出恢複、不死幾個字眼,兩眼直直地盯着他,充滿了希冀。
張淳打定主意,回頭囑咐大夫:“請您照顧好她,不出十日,我一定會回來!”
劉大夫應允,心中卻在歎氣,燒成這尊容,就算救回來了,哪還是正常的模樣呢?
“大夫,快上藥吧。”
劉大夫回過神,專心給羅汐塗抹膏藥。有些已經壞死的肌膚,他隻得割去清理一番再上,無疑加重了羅汐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