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今日大師兄會不會來講解劍譜啊?”
捧着書卷的少女搖搖頭:“大概率不會來,大師兄隻有在月中才會抽空來一趟,今天怕是沒什麼希望了。”
與她同行的少女歎氣:“唉,也是,大師兄那麼忙,咱們又是外門,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啊。”
兩人走進講堂,選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了。
“不過……你知道有個叫董凡的師兄嗎?”
“我聽說,他似乎一直很讨厭大師兄,還說過大師兄的壞話呢……”
少女壓低聲音的話語被前座董凡清楚聽見,翻着書頁的手一頓,然後面色如常地繼續。
講堂尚未開課,不少人在閑聊,身後的讨論越發大膽肆意,誇耀大師兄和讨伐董凡的話語一句接一句,董凡翻着書的手漸漸握緊,心裡是壓抑不住的憤怒。
什麼少年天才,天生劍修?
不過是投了好胎,從小便拜入掌門門下,丹藥靈草自然樣樣不缺,哪像他們這些被抛棄的人……在這世間隻能靠自己。
難道說幾句實話,便要被口誅筆伐嗎?
在董凡壓制不住發火的前一秒,有人踏光而來,身姿挺拔,明明是一樣的弟子服飾,卻自帶仙人氣度。
原本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被注視着走到講桌前的人步伐緩緩,面對底下熾熱的目光,面色不改半分。
“萱業長老有事外出,今日由我來為大家講解劍譜。”
他話音剛落,有不少人鼓掌,還有膽子大的學生歡呼。
董凡看着手裡的書,捏着紙張的指間用力到發白,隻覺得周圍吵鬧。
面對熱情的師弟師妹們,謝聽白溫和一笑:“好了,大家将劍譜拿出來,今日講解的是第三章第七式……”
董凡翻着書,聽着講解的聲音,不知不覺中入了迷,許多原本一知半解的地方,也在不急不緩的聲音中慢慢明晰。
董凡不得不承認,謝聽白做人虛僞,講課卻是極好的。
哪怕是萱葉長老來講,也未必能講得這麼好。
在男子轉身背對自己的瞬間,董凡看向對方,白玉般無暇的側臉,在陽光照耀下,更顯得完美無缺,眉眼、鼻子、嘴巴……沒有一處長得不好看的,真是上天偏心的造物。
仗着對方轉身看不見自己,董凡看着對方背影,在心裡罵道,上天真是不張眼,偏偏還給虛僞的人一張這樣的面孔,讓他可以更自如地騙人了。
越想越生氣,董凡看了看周圍,确定沒人注意到自己,迅速瞪了眼對方的背影。
沒想到謝聽白突然腳步停頓,似有往這邊轉身的意圖,董凡吓得立馬低頭,手快速翻了翻書,裝作認真聽講的模樣。
視線餘光裡,謝聽白停頓兩秒,繼續往前走去,沒有轉身過來。
董凡暗自松了口氣,又覺得謝聽白莫名其妙,讨人厭煩,白白害自己吓了一跳。
講解劍譜很快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實踐,大家到了室外,拿出自己的佩劍。
外門弟子不像内門弟子,有一次在萬劍宗劍壇裡選擇佩劍的機會,有錢的會買上好的劍,有機緣的會遇上好的劍,而又沒錢又沒有機緣的,便隻能用萬劍宗發放的木劍。
大家紛紛拿着劍練習起來,練劍的勢頭比起以往明顯更加熱烈。
原因無他,隻因謝聽白在場。
有這位人人仰慕豔羨的大師兄在場,自然各個認真勤奮,就等着哪一刻入了這位大師兄的眼,随時準備攀附着也能加入内門。
董凡手持木劍,冷冷看了眼圍着謝聽白展示的衆人,走到邊緣安靜的地方自己練習起來。
一招一式早已背會,但運用起來,還有些生澀不自然,董凡專注調整細節,沒發現周圍慢慢安靜下來。
直到身側有人貼近,手腕也被人帶着轉動,董凡一時僵住,手中的劍被帶着劃出一道利落的風刃,掀起地面散落的竹葉。
耳畔聲音清潤如玉。
“師弟,手腕無需如此用力。”
董凡回神,瞬間退開兩步,手握緊劍,低着頭說:“……多謝師兄指點,隻不過各人有各人的方法,師弟不習慣别人指點自己。”
此話一出,不少人立馬開口怒斥。
“你怎麼如此無禮,大師兄親自指點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就是,明明是你錯了,師兄好心指出,你卻不知悔改,怪不得骨齡二十多了,卻還隻是個築基中期!也不知道怎麼進的萬劍宗!”
“還不快給師兄道歉!”
“就是,快道歉啊!”
董凡身側手緊握成拳,擡頭掃視周圍這些人,握着劍的手指收緊,耳旁是一句接着一句的指責。
如果自己此時不道歉,恐怕是無法輕易了事,可要自己道歉,憑什麼?
就因為自己說了一句“不習慣别人指點自己”?
真是可笑!這些人,嘴上說着義正言辭的話,眼裡卻有着嫉妒。
嫉妒方才謝聽白獨獨指點了自己。
謝聽白謝聽白,董凡默默念着這個名字,心裡的恨意一層覆蓋一層,要不是他,又怎麼會有現在的事?
讓自己在大庭廣衆下如此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