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凡靜靜地等待着,直到時夜織不再吻他。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得董凡能清楚看見他的睫毛,被淚打濕了,卻依然很漂亮。
他還能清楚看見,時夜織濕潤的眼睛,淚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臉上,像是落了場雨。
配合那紅色的瞳孔,有那麼一瞬,董凡以為他流下的眼淚是血。
還能清楚聽見哭泣的聲音,小小的,有點可憐的聲音。
時夜織看着身下的人,淚水模糊視線,眼淚不停。
他仔細地看着董凡,像是看最後一面一樣,想要将此刻永遠定格在記憶裡。
越是這樣想,他越是傷心,淚腺就像壞了一樣流着淚。
十幾秒後,董凡輕輕擡手擦他的淚,他的手上還有時夜織的血,混着淚水在時夜織臉上留下紅色痕迹。
越擦越多,時夜織一動不動,除了那雙流淚的眼睛,他就這樣讓董凡擦眼淚。
董凡移開手,看着時夜織臉上紅色的一片,像是哭花了妝般。
有點滑稽,加上時夜織呆呆看着自己的神情,董凡笑了一下,又很快收住,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但一直看着他的時夜織怎麼會錯過。
時夜織眨眨眼,一滴淚落下來,他小心翼翼問:“......你笑了嗎?”
好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小狗,明明很想像往常一樣撲進懷裡,卻因為害怕和擔心,又小心翼翼地湊近,生怕讓自己生氣了。
董凡當然還沒有原諒他,但那些記憶、相處的時光裡時夜織并未像他自己想象的那樣,對自己做出什麼厭惡的事。
而且,他清楚的認識到一件事,在這段根本不存在的戀愛關系裡,努力維持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時夜織。
所以他一點都不害怕慌張,因為一旦再不相見,難受的人絕不會是他董凡。
真切感受到的愛讓人擁有放肆的底氣。
但他還要驗證一下。
“不許動。”
董凡語氣平靜地說出這句話,這不是命令,而是陳述,時夜織卻真的沒有動。
董凡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就将時夜織推開,時夜織跪坐在床上,眼睜睜看着董凡起身。
董凡起身後看了他一眼,時夜織乖乖座在床上,眼睛緊緊跟随自己,和自己對視之後又迅速垂下眼睛。
現在因為對視會覺得不安的人變成了時夜織。
身份對調的感覺還不錯,他不會再感受到不安,卻也沒那麼好,董凡說不清那種感覺。
也許是因為他習慣了時夜織總是高傲擡起額頭,眼睛總是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尋找着自己,而時夜織此刻卻垂着頭,渾身都散發着悲傷的感覺。
董凡沒有離開,他的腳步聲在房間裡回蕩着,這給時夜織帶來一點安慰,至少董凡沒有立刻逃離有他的空間。
時夜織等了幾秒,發現自己完全忍耐不了不看他,視線自動追蹤着董凡,擡起頭的一瞬間,看着董凡朝着自己走來,手裡還拿着醫藥箱。
他去拿了醫藥箱,不是要離開,這個事情讓時夜織迅速開心起來。
哭腫的眼睛撲閃撲閃眨着,帶着酸澀的疼痛感,時夜織舍不得閉上眼睛。
董凡拿着醫藥箱朝他走去,身形高挑纖瘦的男人跪坐在被染的鮮紅的床上,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開心。
哪裡有半點第一次見面時候的妖異邪肆?
董凡坐在他身旁,床陷下去一點,兩個人的距離變得更近。
“手。”董凡言簡意赅,看向時夜織那隻手臂,傷口正在緩慢愈合。
即便知道他不是正常人,但受傷了還是上藥包紮會好一些。
在這件事上,董凡有自己的堅持。
時夜織擡起手臂,向來會順着杆子爬的他一言不發,隻看着董凡為他處理傷口。
董凡不在意他的視線,被連續這樣熾熱的看了好幾天,他已經習慣了。
包紮的動作熟練,董凡迅速處理好,打了一個幾乎完美的結。
他又拿起剛才用水打濕的毛巾,幸好有多的一條,本想幫他擦的手轉了個彎,不帶什麼情緒的說:“擦擦,身上都是血。”
時夜織迅速擦了擦,董凡也拿着自己的毛巾為自己擦了擦,等會兒還要問管家要新的床單,總不能滿身是血的去要。
董凡剛拿起一件衣服準備換,想到什麼轉過頭看着時夜織。
他這次用命令的語氣說:“閉上眼睛,不許偷看。”
其實完全可以去浴室關上門換,但董凡想試試看,他能忍到什麼地步。
時夜織喉結滾動兩下,很艱難地說:“嗯。”
董凡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已經把眼睛閉上了,隻是眼皮上顯露出他的不平靜,像是随時會睜開眼睛。
窸窸窣窣的聲音,眼睛看不到的,聽覺被放大着,時夜織捏緊了手裡的毛巾。
他指尖過于用力,毛巾有水珠順着他的指尖落下,一滴兩滴,打濕了他身下的床單。
董凡迅速換好,他轉過身看去,一愣,時夜織臉通紅,耳朵也是,眼睛很用力的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