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隊手裡所有的工作中斷,曆城的電話響起來,謝林川曲起腿,手掌貼上地面。
他什麼也沒感覺到,意味着,地龍依然沉睡。
這依然是一場人為的地震。謝林川想不通怎麼會有人故意制造這樣的災難,也不想去理解。
毛正義朝他跑回來,謝林川避開旁人視線,推開雜物間的門。
再回來的時候,黑發的少年抱着電腦跟在他後面。
陳默徑直走到桌前,将設備連接電源。
少年進入調查局數據庫甚至不需要密鑰,他很快調出來一份檔案,随後,調查局會議室的巨大顯示屏閃了閃,一份報告書被投到衆人面前。
陳默在頂上圈了個圈,然後操作鍵盤。
熟悉的人臉出現在屏幕之上。
“震源在懷空市市郊,位置很深。”陳默與看到地圖後便和一直神色怪異的謝林川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在屏幕旁邊開了一小條字幕一樣的空白,将自己要說的話打在那裡:“……在木顧問當年消失的地方附近。”
“把保護局的人叫來,”謝林川擰了下眉心:“暫時恢複裴峰的參與權限……白钰怎麼還沒消息?”
負責保護局對接工作的文員去打電話了。正在調緊急救援預案的曆城:“剛剛給他打電話,他就沒接,不會是走錯路了吧?”
謝林川回頭看了眼陳默,後者點了幾下鼠标,謝林川就近拿起一隻調查局辦公桌上的聽筒。
陳默為他連通了附屬醫院的電話。一時間,會議室裡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男人身上。
不知道那邊的人說了些什麼。謝林川向陳默:“找一下監控記錄。”
少年立刻動手。
曆城愣了下:“怎麼了?”
“阿慶丢了,白钰去找,結果到現在還沒回來。”謝林川回頭找毛正義,沒讓别人聽到地說:“白钰身上有九十三部徽章,問下他的編号,裡面有定位器。”
九十三部的歸檔直屬臨川,如果讓陳默查,相當于向全世界公開系統督查者的歸屬地。
白貓點頭,很快離開。
有同事正在聯系附院的警衛,撥出去的電話無人接聽,信息更是石沉大海。
附院至少有四個同事在那邊,不可能一下子全都聯系不上。大家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疑惑與不易察覺的恐懼。
曆城的申請過了審批,懷空市的傷亡情況還沒報,救援隊員先分組出發。
“先應付餘震。”曆城皺了下眉,就近拍了下身旁人的肩頭:“别多想。聯系不上的理由有很多,他們那邊距離震源近,可能隻是沒有信号。”
被拍肩膀的人回過神,艱難地點了下頭。
調查局再次忙碌起來,能聽到門外救援隊員報數的聲音。
謝林川接着問陳默:“震源還能找到更具體的方位麼。”
陳默搖搖頭,手指翻飛,不斷操作鍵盤。
謝林川忽然覺得手心很癢。這種麻癢感與剛剛劇烈的疼痛不同,仿佛有螞蟻在上面緩慢爬行。
他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空無一物的手心。
有人在上面寫字。
謝林川抿了下唇。
——他知道在哪兒了。
*
木生再次醒來的時候先感到冷,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依偎在他身旁。
他睜開眼,看到一顆圓滾滾的腦袋正對自己,将臉埋在他胸口。
木生緩了一會兒,才撐着從地上坐起來。
記憶末尾是食屍鬼的背影。後頸傳來劇烈的痛感,木生下意識扶住額頭。
脖子後面的肉被穿破了,穿了一隻環兒。穿刺的末端連接一條的鎖鍊,綁在曾經禁锢過他的十字架上。
木生摸了摸,這環兒很細。他試圖把它弄碎,可隻要一碰,他就疼的骨頭都軟了。
眼前發黑,他的痛覺不合時宜地回來了。
木生暫時放棄打碎那隻環兒。
他很冷,手掌重新貼上額頭。
可能是因為他的手太涼,他感到自己燙的驚人。
.
他知道自己這是在哪裡,或者說,這個地方,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加熟悉。
這是保護局的地下研究室,他曾經在這地方呆了幾乎十年。
房間是純白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牆面與地闆,燈同樣融入牆體,讓人分不清哪一塊兒才是燈,哪一塊兒隻是牆。
人在這裡沒有影子。木生低頭看自己的手,小臂上的血迹幹涸,皮膚下一片青紫。
他摸了摸脖子,隻有那隻環兒,沒有鐐铐。
項圈的權限太高,将他打暈拖到這裡的那個人,想必并沒有辦法拿到它。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疼痛本身就是成本,會讓人心焦,更會讓人無法思考。
木生的确沒法兒跑,至少在摸清一切前,木生并沒有賭一把的打算。
他的活動範圍隻有一張床那麼大,木生讓自己保持着那隻環不牽扯皮膚的距離。
疼痛變得遲緩,像緩慢燃燒的低溫火焰。
木生去看自己身旁的那個孩子。
石沛的出現在木生的意料之外。他一直以為這個孩子會在附屬醫院呆到有親戚接走,或者就這樣繼承父親的巨額遺産,回到學校上學。
那位助理先生看上去老實敦厚,加之男孩兒本身就是小鬼化身,木生并不很擔心他。
但他此刻出現在這裡,也就意味着,一定有什麼事出錯了。
木生的手很冷,他摸不出這孩子有沒有生病,是睡着、還是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