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
清歡樓後頭的小巷内。
姜菀手持一柄帶血長劍,在月光下閃着清冷的銀輝。
元璟帝站在她身側,一臉擔憂地看着她還在滴血的手臂。
“無言大俠,你又救了我一回……”
元璟帝心中感動得一塌糊塗,一雙黑眸透着感動毫不避諱地看向姜菀。
他看得清楚,若無言大俠不是為了救他,替他擋了一刀,根本不會受傷。
無言大俠完全可以抛下他,一走了之。
姜菀哪有功夫和他廢話。
見此處已然安全,寶公公又從遠處正跑着過來。
她連正眼都沒甩元璟帝一下,直接幾個起落,消失在屋檐房舍之後。
元璟帝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無言大俠可真酷啊。
且每回都舍命救他。
元璟帝一片唏噓,哪怕在這料峭春寒之中,心中也如同花開得溫暖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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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菀草草包紮了傷口。
才隐在夜色之中,回到了玉粹軒。
躲開了所有人的視線,當她回到自己的暖閣之中,褪下被血染成了一片紅色的白布時,清梨立馬抓住她的手,心疼地仔細打量着傷口。
“小主,您怎受傷了?”
清梨的記憶中,姜菀很少受傷。
她武功之好,在全天下都排得上名,尋常人根本傷不到她。
除了幾回……
姜菀并不怕疼,也不在意這點小傷。
她粗粗看了一眼,便任由清梨替她敷藥。
并小心叮囑着:“切記,不可告訴任何人,我受傷的消息。”
“是,小主。”清梨一雙清潤的眸子裡,露出點點憐惜。
小心謹慎地替姜菀上着藥,溫柔的呼着氣。
姜菀甚不在意的笑笑:“不必如此,我不打緊。”
“小主,您可得仔細着,這刀傷若處理不好,是會留下疤痕的……”
姜菀臉色大變,聲音都緊張了起來。
“清梨,你可得仔細幫我處理,切記不得留下一絲疤痕。”
清梨抿嘴,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小主放心~”
姜菀在宮中養傷。
因手未好,她便索性傳了她染了風寒的消息出去。
這樣便不用出門,可以一直待在玉粹軒裡,也不會被外人瞧出什麼異樣,免得露出什麼端倪來。
可姜菀沒料到,自己好好待在玉粹軒裡頭。
卻依然出了事。
還是那日她侍寝惹出的禍端。
也不知是她院裡的誰瞧到那晚皇上流着鼻血,一瘸一拐的往出走。
更是走漏了風聲,傳得宮裡的人都知曉了。
菀才人頂撞皇上,恃寵而驕。
皇上破天荒的招妃嫔侍寝,可她不但不感激皇上擡舉,反倒踢傷了皇上,還打得皇上流了鼻血。
更重要的是,菀才人踢傷皇上那位置,才偏半寸就到了龍根的位置!
這事情可就鬧大了。
傷了龍體不說。
隻差一步,那就傷了整個大秦朝綿延子嗣的命脈呐!
菀才人是想讓大秦朝後繼無人,皇室血脈斷絕麼?
居心叵測。
姜菀知曉這風言風語的時候,宮裡都已經傳遍了。
還是清梨去禦花園裡頭采露水的時候,無意間聽見兩個丫鬟閑談時說起的。
可清梨剛前腳告訴她,後腳就有薛貴妃宮裡的小太監來請她。
煩請她跟着,去薛貴妃的流華宮一趟。
姜菀面色不改,盈盈一笑,換了衣裳便跟着那小太監去了。
她到流華宮的時候,不僅後宮嫔妃們都在,就連皇上和太後也到了。
皇上與太後,端坐在臨窗大炕上,上頭鋪着毛毯與靠背引枕。
而其他嫔妃則按位份高低一字排開,靜靜站着,看着姜菀慢慢悠悠走進來。
姜菀穿着月牙白垂花宮錦長衫,襯得她的膚色似乎有種病态的白。
再加上她時不時的咳嗽幾聲,眼眸清澈如洗,又柔弱憐惜。
當真是個病得可憐的美人兒。
殿内原本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也因姜菀這病得直不起身的模樣,而弱了不少。
尤其是太後,一臉心疼地看着姜菀,連忙叫人賜座。
“菀菀,這可憐孩子,怎病成這樣?哀家見了都心疼。”
可這時,卻有位妃子小聲開口嘟囔道。
“菀才人傷了皇上,還差點斷絕了……今日叫她來是治罪的,她還有臉坐着?咱們哪一個不比她位份高?咱們都站着的呢……”
姜菀看了一眼。
說話的是許婕妤。
向來心直口快,口無遮攔的。
這回當着皇上和太後的面,竟也這般直挺挺的就開口了。
像她這樣的,也得虧其他妃子無心争寵,不然她早就掉腦袋八百回了。
隻是她的話引起了其他嫔妃們的共鳴,都小聲紛紛議論起來。
太後雖知道自己不占理,但還是睨了那許婕妤一眼。
“怎的?許婕妤是覺得哀家年紀大了,糊塗了,分不清是非了麼?”
姜菀知道太後心疼她。
可也不想讓太後夾在中間為難。
她虛弱的說道。
“臣妾謝太後關心。隻是臣妾在宮中坐久了,如今站一下,倒舒服些。”
一邊說着,姜菀便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
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仿佛因為生病而更細了。
似嬌花照水,弱柳扶風。
落在了一直在旁邊冷眼看戲的元璟帝,惹得他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