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帝到九如巷的時候,夜色已深。
隻有朦胧的月色與惡臭的酸味,極其矛盾。
元璟帝捂着鼻子,極目遠眺。
巷子裡頭黑黢黢的一片,但能看到一個人影正由遠及近。
似乎在分發着什麼。
清朗的夜色裡。
靜谧無聲,隻能聽到巷子裡頭那些無家可歸的乞丐們,接二連三的道謝聲。
元璟帝心跳加速。
是他了!
等到那人影剛走出巷口。
元璟帝大步一邁,直接拽住了那人影。
就着月色。
元璟帝的心跌落谷底。
“怎麼是你?!”
“皇兄?!”
元璟帝黑着臉看向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安平王。
臉色比這濃濃夜色還黑。
安平王。
先帝遺腹子。
生下來便成了王爺。
養尊處優的日子,令他性子也變得極為纨绔。
每日除了招貓逗狗,就是遛鳥鬥蛐蛐,有事沒事還要和其他宗室貴胄的纨绔子弟打打架,吹吹水。
實乃秦京城内第一纨绔。
也令凡事都不苟言笑一本正經的元璟帝經常為處理他的爛攤子頭疼得很。
尤其是現在,元璟帝一切的好心情,都被安平王攪混了。
恰好晚風吹過。
安平王渾身打了個寒顫,皺着臉小心翼翼地問道:“皇兄,難道我來這九如巷散散步也不成麼。”
“成!”元璟帝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蹦出這句話來。
眸光冷厲地看着安平王。
安平王讨好地笑了笑,腳底抹油地開溜了。
元璟帝又望了眼九如巷,除了那些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乞丐,再無半個人影。
他眸色深深地轉頭望着打亂了他計劃的安平王。
臉色莫測。
小寶子在旁邊不停地打量着元璟帝的神色。
皇上這是幾個意思啊?
難道今夜是來瞧安平王爺的麼……
聖意難測啊!
小寶子雖沒伺候過别的皇帝,但他很想把元璟帝評為大秦朝最難揣測聖意的皇帝!
===
姜菀躺在柔軟的褥子裡。
剛剛泡軟的身子越發松弛,白日的疲倦頓消。
清梨替姜菀掖了掖被角,再次确認道。
“小主,您确定今兒真不去那了麼?”
姑娘以往每月十五都是風雨無阻的去那呀!
姜菀輕輕搖了搖頭:“無妨,我進宮前,已經特意囑托了小平安,他會替我去的。”
清梨似信非信的點點頭。
小平安?
她雖沒見過,但這名字一聽……便不甚靠譜。
姜菀陷在柔軟的褥子裡,深深吸了口褥子裡的香味。
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明日得去給太後請安。
她得早些睡,養足精神。
話本子裡,請安的時候,嫔妃們都是唇槍舌劍,冷嘲熱諷的。
她明日定要神神氣氣地将所有嫔妃鬥得說不出話來!
一夜睡得香甜安穩。
卯時剛過,清梨便端着盥洗的盆子帕子皂角一類挑着簾子進來了。
宮裡的規矩是用過早膳後,巳時再去向太後請安。
因太後起得晚些,又不喜被人擾了清夢。
再特意重新立了請安的規矩。
這正符合姜菀的心意。
不用起得比雞還早。
舒舒服服的用了早膳,養足了精氣神。
太後住在長泰宮。
離姜菀住的玉粹軒不遠也不近。
繞過禦花園再過兩座宮殿便是了。
姜菀到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妃嫔到了。
這還是姜菀頭一回與其他妃嫔碰面。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
每一位妃嫔見她的眼神都十分淡淡然,沒有半分的敵意。
不過姜菀一想,倒也是。
如今她位份低,皇上又不喜歡她。
有腦子的妃嫔都不會将她視為敵人。
姜菀尋到自己的座位,在最下首。
她如今是宮裡頭位份最低的。
相當于皇上給她的第一個下馬威。
慢慢接近了巳時。
除了因病身子弱而未前來的汪嫔以外,嫔妃都來齊了。
姜菀這屆秀女共進了八人。
其餘嫔妃均是元璟帝十四歲之時,太後替皇上挑選的,共有六人。
但姜菀早聽清梨說過了。
皇上從未寵幸過這六位嫔妃中的任何一人。
就連如今主持中饋的薛貴妃,也未被寵幸過。
聽說薛貴妃曾被皇上叫去侍寝過,隻是剛送進殿内,被窩還沒暖好呢,就又被擡着送了回去。
薛貴妃因此面上無光,成了三宮六院的笑話。
元璟帝許是覺得心中有愧,第二日便擡了薛貴妃的位份,将她從四妃之一升成了貴妃,這才沒宮人敢偷偷笑她。
如今後宮又添了新人。
有了十四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在宮中,比禦花園的那些花還嬌美。
姜菀坐在下首,看着旁邊一水兒的好容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