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琛受不了了,他都快急死了,她還在支支吾吾地說不清。
葉容看他急得不行,捂着嘴巴笑了,她笑得肩膀都抖動起來,身體也誇張地往前傾,“我愛你呀——”她說完又輕笑幾聲,仿佛心情很好的樣子。
“怎麼會不愛你呢?你再怎麼說也是我的第一個男人,雖然以前很渾,但這段時間我能看見你的改變,我相信你會變得越來越好,要不然我早就把你踢開了,不是嗎。”
葉容不再捂住嘴巴,而是直白地盯他,她的樣子很奇怪,眉頭高高的擡起,眼睛帶笑,嘴巴也張開,露出了白牙,人笑得時候弧度是會變化的,可她臉上的弧度一點都不見改變,就像是一張人皮面具。
“下次能不能早點說,你剛才的表現真是急死我了。”霍琛如釋重負地将她摟住,用下巴親昵地蹭了蹭她微涼的發頂。
“哈哈,嗯,下次我會很快回答你的。”葉容眯起眼睛,咯咯地笑了。
霍琛想這才是最真實的葉容,柔情可愛,脾氣也很好,她不再歇斯底裡的吼叫,學會了愛人。
葉容并不知曉霍琛心中的想法,她感受着他灼熱的體溫,将頭埋在他的胸膛上,她聽見他的心跳聲很快,還聞到了他們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味,她閉上眼睛,又蹭了兩下。
“霍琛,我好困,晚安。”
“晚安。”霍琛輕吻了下她的發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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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容信守承諾,在後來的一個晚上,給霍琛做了醒酒湯,霍琛拿起外套正要出門,葉容剛走出廚房,見狀忽地一頓,神色倏然落寞起來。
“你要出門嗎?”她不确定地問。
霍琛見她手裡端着個白瓷碗,裡面盛着淡紅色的湯,他若無其事地道:“嗯,今晚有點事,你先睡,不用等我了。”
柯傑剛從國外回來,辦了個派對,雖說他們年紀差得挺多,但總歸都認識,不去也不好。
葉容低下頭,悶不做聲,而後哼聲道:“那你去吧,這碗醒酒湯我就算倒了,也不給你喝!”她說着就往廚房走,作勢要把湯倒掉。
霍琛見她發了脾氣也能理解,畢竟當初是他要讓她做的,如今人家做了,他卻忙着出門,任誰都會有火氣。
他笑着上前,從葉容身後伸出手将碗截了過來,他吻了下她的耳根,看來是真生氣,耳根都紅了。
“别生氣啊,我也沒說不喝,你氣什麼?”
“我懶得跟你說。”葉容瞥他一眼,氣沖沖地沖到了客廳,她往沙發上一坐,拿過一個靠枕抱在胸前,她抱着抱枕發呆,也不理霍琛。
霍琛趕忙跟上去,葉容見他過來,又偏過頭去,冷哼一聲。
“好好好,我喝我喝。”霍琛大口喝了起來,葉容擡眼盯着他的動作,見他微微皺起了眉,她也是第一次做醒酒湯,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不好喝嗎?”
霍琛心道,倒也不是不好喝,隻是酸了點,應該是西紅柿放多了。
“味道很好。”他将碗往桌上一放。
葉容沒好氣地說:“撒謊,明明就有點酸的。”
“這不是怕寶貝生氣嗎,”霍琛好笑地将她往身前一攬,“我得走了,有什麼想吃的嗎,我一會兒給你帶來。”
“那就何記燒烤吧。”
“行,我走了。”他捏了下葉容的臉正要起身,後腰卻傳來了劇烈的銳痛,他甚至以為他的尾骨都被擊穿了,滾燙灼燒的電流席卷他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個細胞,說簡單點,跟被雷劈是差不多的感受,隻不過區别在于他沒死而已。
他克制不住地發出痛苦的呻|吟,連素日裡冷酷的眉目都畸形地皺了起來,再英俊的面容在過于誇張的面部表情下,也會變得醜陋不堪。
他在暈厥的前一刻聽見了噼裡啪啦的電流聲,在那短暫的不到一秒的時間,他的視線猝然狹窄起來,他難以置信地望着面前這個容貌柔美卻氣質阒然冷刻的女人,她正冷眼觀望他痛苦的慘狀。
“你……”這是霍琛昏過去前說的最後一個字,他雙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葉容收起手上的微型電擊器,她的餘光瞥見了桌上已經空了的白瓷碗,上面還附着着一層淡淡的粉色,她想,西紅柿可能真的放多了,可她也是第一次做,缺少了經驗。
她垂下眼眸,霍琛因為遭受過大的電流刺激而蒼白的面孔,他本身膚色就偏白,如今更是白得駭人,如同死者一般。
他的額頭上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葉容給他擦幹淨,她雙目失神,瞳孔幾乎完全失去了焦距,她的眼神漸漸地發直,接着用力地捂住心口,劇烈顫抖的動作透着痛徹心扉的撕裂的疼痛,直到喘不上氣來,她的語調奇詭難辨,複雜得難以辨别其中的情感,“我答應了給你做醒酒湯,就一定會做的……”
她偏過頭,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起他來,他哪怕陷入了昏迷,也仍舊是那副不好惹的樣子,高眉弓,長而密的眉毛,到了末端甚至都還嚣張的有個往上提的弧度,他緊閉着眼睛,這樣看起來他的眼窩更深了,正因如此,葉容有時候會有種他是混血的想法,一管窄而挺拔的鼻梁更是突顯了他面部的精緻,那雙性感的薄唇此刻毫無血色,禁欲地含抿着。
葉容平和的眉目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地抖動起來,她知道,自今晚過後,她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她費勁地拖着霍琛到主卧,将他反|拷在了床腿上,這張黑胡桃木大床是定制的,比一般的床要大上一圈,重量也很沉,所以她并不擔心霍琛能反手将手|铐抽出來。
葉容撐起腰來,霍琛太沉了,拖他到卧室實在是不容易。
她用力地喘|息幾下,轉身去了霍琛的書房,從其中一個暗格中取出了一把黑沉沉的HKP7型手槍,從重量她就能感知到裡面裝有子彈,她取出彈夾,果然有八發子彈。
葉容想或許這世界上果真存在“命運”這種東西,她當初因為尚未成年,工作不便,便選擇了要求松泛的射擊俱樂部,而如今,她拿起這把手槍,并不感到害怕、陌生,反而熟悉而有把握,六發子彈足夠她殺死柯傑。
一發用于了結自己,還有一發——
葉容決然閉上眼睛,複而睜眼,眼中的卓絕可見一斑,她大步朝卧室走去,摔上房門,發出巨大的聲響。
然而霍琛并未由此驚醒,他仍舊低垂着頭顱,他的頭發很硬,随便抹上些發膠,便非常有型,不過葉容拖動他時,将他的頭發弄亂了些。
葉容站在霍琛身前,不過幾步距離,她睥睨着面前這個與她有過諸多糾葛的男人,她當然恨他,恨他強|迫她,侮辱她,踐踏她,恨他踢斷了她的肋骨,擰斷了她的手腕,恨他總是粗魯無禮,拳腳相向。
可眼前卻不合時宜地出現霍琛跪在她面前,乞求她的原諒,他那會兒擰斷了她的手腕,前來求和,葉容死活都不和他說話,他好話說盡,葉容卻躲進沙發角落,他實在無法,便跪在了她面前,一手搭在她的大腿上,對她說抱歉,然而葉容的回應卻是一記耳光。
她本以為霍琛肯定會還手,畢竟他性格那樣暴烈,可他卻隻是說:“如果打我能讓你消氣的話,我不介意你多來幾下。”
葉容不得不為之感慨,人真是太複雜了,感情亦讓她捉摸不透,他近段時間改變了很多,對待她的方式趨于柔和,葉容睡不着時,他就陪在她身旁一起看書,偶爾和她讨論其中的人物和劇情,霍琛非常博學,無論葉容說什麼,他都能給與相應的回應,從文學,曆史,天文地理,再到哲學,他們幾乎無所不談。
葉容偶爾會萌生出崇拜的念頭,霍琛有學識卻不賣弄,如果不是他的性格太過于極端,他們其實可以做書友。
葉容前些天感冒咳嗽一直不好,霍琛給她做了冰糖雪梨,雖然賣相不太好,但葉容喝了以後也的确好了許多。
葉容一直認為很少有人擁有徹底的惡性,你既然看見了他的缺陷,或許也需要看見他的好,這個世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正因如此,她才會看見霍琛身上的菲薄的真情。
葉容命途多舛,性格詭谲,雖然看起來很好相處,但實則是個難以被打動的人,所以哪怕曾經有許多人向她表白,但都無法堅持下去追求她,而霍琛則不同,他非常強勢地将他的好與惡透徹地展示給葉容。
不得不說,沒見過光芒的人,哪怕隻是得到了一簇螢火都會感激萬分,所以近期,無論霍琛對她有多好,她都會以相應的方式返還回去,一是感恩:感恩他的好意,二則為毫無愧疚地将他們的關系徹底剝離。
然而,如今的是是非非,她已無力維系,今日,唯有死亡。
葉容深吸一口氣,動作利落地打開保險,清晰的上膛聲仿佛死亡的号角,她雙手握緊沉重的手槍,槍口對準霍琛,決然扣動扳機!
“——咔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