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說完此事後便匆匆離開,不一會兒,昨日客棧的店小二提着食盒來到了醫館前,見到江知婳便打着招呼,“客官,您昨日定的餐。”
院落内,長着一棵長勢喜人的桂花樹,昨夜被露水打落的桂花鋪了滿地,滿園飄香,樹下安置了一套石桌石椅,用來休憩。
店小二将餐食從食盒中一一取出,擺在石桌上,擡手介紹:“客官,今日的早餐是山藥枸杞粥、翡翠青團、桂花蛋餅,請慢用。”
“好,多謝。”
江知婳颔首道謝,店小二将食盒收拾妥當便離開了。
一大清早起來忙到現在,直到濃濃的食物香氣撲入鼻腔,江知婳才覺得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将裴珩面前的勺子遞到他手上後,忙道:“快吃,這家客棧做的餐食還不錯。”
說着便低頭喝了一口山藥枸杞粥,軟糯香甜,順着口腔一下便滑了進去,直呼:鄉野小味,确是别有一番滋味。
裴珩輕笑道:“好。”
“你說,那并州衙門裡的文官怎麼如此唐突?”江知婳夾起青團咬了一口,清香撲鼻,裡面的豆沙順着破口流出更添軟糯。
裴珩聞言,放下手中的勺子,雖目不能視,卻依舊将目光看望江知婳的方向,溫聲道,“許是趕路着急吧。不過你是如何得知他是文官呢?”
江知婳咬了咬勺子,擡眸看着裴珩矜貴優雅的吃着面前的鄉野小粥,眉眼間清冷卻含着溫和,飄落的桂花困在他的發間,更添幹淨甯和。
啧,文官與文官之間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江知婳見裴珩碗裡的粥已經見底,夾了青團和桃花蛋餅放在他的碗中,裴珩察覺,眼眸微微彎起弧度,含笑道謝,江知婳繼續道:
“他既說是知府手裡的人,那大概就是衙門裡當值的衙役,分為文官和武官兩種,那人身上的官服上的補子繡的是飛禽,而武官則繡的是走獸,自是容易區分。”
江知婳眨了眨眼,突然想到她如今所處的北朝在曆史上不存在,害怕掉馬,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說的沒錯吧?”
裴珩含笑點頭,“沒錯。”
“不過,知府李天明請王大哥擔任幕僚,共計并州科舉之事,可你不是說北朝實行的是察孝制嗎?”江知婳将碗中剩餘的青團吃下。
“是也不是。”
江知婳:什麼意思?
裴珩繼續說道,“前年之前,北朝确實實行的是察孝制,但北朝朝内意欲實行科舉制,以考生的真才實學為考試标準選拔人才,考試科目也變成了經義和策論。”
看來北朝的科舉制大緻和曆史上所學一緻,但科舉制的實行必定使官僚世家喪失察舉的權利,嚴重損害其在朝内的權利部署,而聽裴珩所言,科舉制竟然是去年才開始實行?
可任何變法開始實行之初,都将受到各方施加的強大阻力。
江知婳有些不解,“那些世家大臣們不反對?”
裴珩聞言稍稍愣住,她竟然一下就能抓到兩項制度的關鍵之處,心中不禁對江知婳究竟是何人的疑慮加深。
“自然反對,因此科舉制隻是在幾個州縣實行,而并州有大世家坐擁,又因地處靠南朝邊界,寒門學子頗多,雖情況複雜,但好在并州知府極力推進科舉制。”
“他也是寒門學子出身?”
裴珩搖頭,“并非,李天明是并州中的大世家,隻是他幼時流落民間,後因機緣巧合下得以認祖歸宗。也因自小在民間長大,所以對于察孝制的弊端深惡痛絕。”
江知婳聞言點頭,歎道,“原來如此,倒也是位好官。也就是說,科舉制如今隻是試點,若能将阻力解決,且這幾個點使得好了,便會逐步全面推進?”
裴珩最初還聽不懂江知婳所言“試點”為何意,後來反應過來,含笑點頭,“江姑娘所言極是。”
“如今這科舉制進行到哪一步了?”
裴珩:“今年已是試行試點科舉的第三個年頭,新一輪的于去年八月舉辦了院試,再過半個月便會舉辦鄉試,之後考中的舉人參加9月份舉辦的會試,最後于11月參加最終的殿試。”
“怎麼如此着急?”這和她所了解到的科舉制流程有些許差别。
裴珩眉眼一松,嘴角扯出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一片寒涼,“變法本就艱難,朝不保夕,盡快将此舉實施下去,方能避免夜長夢多。”
确實,科舉制一舉嚴重損害了握着國家命脈的世族,若想推行,需快刀斬亂麻。
江知婳蹙了蹙眉,将所獲得的信息貫穿,半晌,輕拍了下石桌,發出輕微的響聲。
“所以,并州知府李天明邀請王大哥做他的幕僚,便是推進科舉制遇到了困難。”
“可是,王大哥不過就是秀才,為何勞動他親自多番寫信邀請呢?”
王大哥在中京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