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心淇一時語塞，隻能氣鼓鼓地瞪着他。

看着這對活寶又像往常一樣鬥嘴，其他人都忍俊不禁。從初識到現在，他們總是這樣，一個愛鬧，一個愛怼。

“好啦，”孟期望輕歎一聲，目光溫柔地掃過每個人，“我們都要好好努力，争取考上理想的大學。”

沈煙煙點點頭，柔聲補充，“就算不在一個學校，也要争取在同一個城市，這樣周末還能約着一起逛街吃飯。”

“可是......”孟期望猶豫了一下，“我想報考牧城的大學。”

“牧城？”桑心淇驚訝地瞪大眼睛，“那麼遠的地方？為什麼啊？”

孟期望的眼中閃過一絲向往，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就是......很喜歡那裡的藍天草原，感覺特别自由。”

短暫的沉默後，陶雯率先打破沉寂，“想去就去吧！”她笑着拍拍孟期望的肩膀，“到時候我們組團去找你玩，正好我也想去草原騎馬呢。”

“真的嗎？”孟期望眼睛一亮，随即伸出小拇指，“那說定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論着以後聚會計劃以及未來，直到夜色漸深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桑心淇、姜洵和廖易深順路，便一起打了輛車。

車上，姜洵突然扭頭看向後排，“廖哥，你上學走哪條路？”

廖易深看了眼他的手機地圖，停頓了一下，“月季路。”

“啊？”姜洵一臉不解，“月柳路不是離你學校更近嗎？”

“走那條路要從小區後門繞，”廖易深語氣平靜，“我不喜歡走後門。”

桑心淇聞言忍不住笑出聲：“我們廖易深是要靠自己的實力呢！”她眉眼彎彎的樣子讓廖易深耳尖微紅。

姜洵劃拉着地圖，“月季路雖然遠了點，但巧的是跟我們順一段路，到糖果路口你往右，我們往左。”

“真的嗎？”桑心淇驚喜地睜大眼睛，“那我們說不定還能遇見呢！”

廖易深望着她雀躍的神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嗯，真的能。”

夜色中，出租車駛過一盞又一盞路燈，三個人的影子在車窗上重疊又分開。

桑心淇望着窗外飛逝的燈光，忽然覺得，即将到來的高三生活，似乎也沒那麼令人畏懼了。

-

九月的晨光透過紗簾灑進房間，桑心淇蜷縮在被窩裡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

“桑桑，再不起來真要遲到了！”桑果雨一把掀開被子，她蜷縮起身子，伸手找被子，卻沒有找到。

她皺着眉頭，像隻被強行喚醒的貓咪，不情不願地拖着身子去洗漱。

鏡子裡的人兒頭發亂蓬蓬的，眼睛還帶着睡意，桑心淇用冷水拍了拍臉，總算清醒了幾分。

等她收拾妥當來到餐廳時，媽媽已經準備好了熱氣騰騰的包子和小米粥。

“第一天開學就這副樣子，”桑果雨把剝好的雞蛋推到她面前，“等過段時間再遲到也不遲啊。”

桑心淇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抗議，“哪有這樣鼓勵女兒遲到的媽媽...”

桑果雨突然放下手機，眼睛一亮，“對了，你參加的那個‘漢帛獎'時裝設計大賽...”

“有消息了？”桑心淇瞬間清醒，包子都忘了嚼。

“入圍決賽了，”媽媽話音未落，桑心淇已經蹦了起來，椅子在地闆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真的嗎？媽！”她的聲音因為激動有些發顫，手指不自覺地揪住了桌布。

桑果雨笑着看着女兒，“别激動别激動，真的，三個月後要帶着成品去首都參加決賽。”

桑心淇覺得胸腔裡有什麼東西在膨脹，連呼吸都變得輕快起來。她突然覺得眼前的早餐索然無味，滿腦子都是設計圖紙和面料樣品。

“早知道晚上再告訴你了，”媽媽無奈地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樣子，”這下肯定要影響上課。”

桑心淇搖頭，“不會的。”

她坐下吃飯，心卻早飛了。

吃完飯後，母女倆匆匆各自出門。

初秋的風帶着微涼，桑心淇小跑下樓，遠遠就看見姜洵靠在她的小電驢上。

“喲，大清早笑得這麼燦爛？”姜洵挑眉打量着她掩不住的喜色。

桑心淇傲嬌地哼了一聲，跨上後座。

姜洵故意不發動車子，扭頭追問，“快說，什麼好事？”

“我設計的服裝入圍漢帛獎決賽啦！”

姜洵一個急刹車，差點把她甩出去，“卧槽！真的假的？”

桑心淇道，“當然是真的了。”

得到确認後，他興奮地拍着車把，“必須請客！我要吃大餐。”

“知道啦！”桑心淇突然想起什麼，戳了戳他的後背，“對了，你答應我的縫紉機跟羽毛球拍呢？”

姜洵哀嚎一聲，“這麼高興的時候你還記得這個？”見躲不過，他老實交代，“已經在路上了。”

小電驢在晨光中穿行，桑心淇抓着姜洵的衣角，看着熟悉的街景飛快後退。

開學日的二中門口人頭攢動，穿着校服的學生像歸巢的鳥兒般湧入校園。

“放學等我啊！”和姜洵在教學樓分開後，桑心淇深吸一口氣推開教室門。

一個暑假沒見，教室裡彌漫着久違的喧嚣。

“桑桑，”常亦思從座位上彈起來，給了她一個結實的擁抱，“想死你了！”

“少來，”桑心淇笑着推開她，“歐洲玩得開心吧？”

常亦思立刻來了精神，從手機裡翻出照片，“你看這個，我們在巴黎鐵塔下...”兩個女孩頭碰頭地翻看着照片，直到上課鈴響起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班主任很快邁着穩健的步伐走進教室。

他們的班主任是個身材圓潤的中年男子，微微隆起的啤酒肚将襯衫撐得有些緊繃，稀疏的頭發在頭頂形成一片“地中海”。

他一進門就習慣性地清了清嗓子，開始了那套熟悉的開場白——先是感慨時光飛逝，接着語重心長地說教，最後以一段慷慨激昂的總結收尾。

冗長的訓話終于結束，這時其他班級的學生來通知領新課本，班主任立即點名叫上班長，又随手指定了幾個男生一同前往。

他們前腳剛走，教室裡就炸開了鍋。

同學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興奮地讨論着暑假見聞。不過這陣喧鬧并未持續太久，約莫二十分鐘後，班主任一行人便抱着高高的課本回來了。

新書被逐一發到每個人手中，桑心淇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嶄新的封面，連寫名字都格外認真，生怕弄皺了一個邊角。

發完課本，第一節課也接近尾聲。

第二節課的上課鈴準時響起，數學老師夾着教案走了進來。

這位老師雖然為人古闆，講課方式卻生動有趣。不過開學第一天，同學們顯然還沒完全進入狀态，課堂氣氛略顯沉悶。

經驗豐富的數學老師心領神會，隻是簡單講解了些基礎内容就結束了課程。

轉眼間，上午的課程全部結束。

下午的時光原本漫長，但當大家都沉浸在學習中時，時間竟也過得飛快。

放學的鈴聲驟然響起，教室裡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桌椅挪動聲。桑心淇也迅速收拾好書包，随着人流湧向教室門口，并一起走向學校門口。

與同桌揮手道别時，桑心淇餘光瞥見不遠處姜洵正朝她招手，她不由得加快腳步走了過去，輕巧地跳上他的電瓶車後座。

晚風拂過臉頰，帶着初秋特有的清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分享着開學第一天的趣事，笑聲散落在漸濃的暮色裡。

車輪碾過落葉發出細碎的聲響，像在為他們的談話打着輕快的節拍。

“對了，你說我們會不會遇見廖哥？”姜洵突然轉頭問道，聲音裡帶着幾分期待。

“不知道，”桑心淇輕聲應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書包帶子。

下午上課時她的思緒總是不受控制地飄遠，好幾次恍惚間都以為前排那個挺拔的背影就是廖易深。

但每次清醒過來，心裡都會泛起一絲淡淡的失落。

電瓶車轉過熟悉的街角，路燈次第亮起。

桑心淇望着不斷後退的景物，悄悄歎了口氣。

姜洵惋惜道，“看來是遇不到了。”

桑心淇想起什麼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不是騎車。”

姜洵哎呀一聲，“對啊，他比我們還遠些，騎車用的時間很長的，他有可能坐公交車了。”

桑心淇點頭，“對啊，我們也沒有問過。”

姜洵啧了一聲，“不過我沒有某人想要遇見他那麼強烈。”

桑心淇：“……”

她在他腰側掐了一下，“閉嘴吧，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姜洵痛的面部扭曲，“你真狠呀。”

喜笑間，他們便到了家。

樓道裡道别後，桑心淇快速打開家門。

廚房裡飄來飯菜的香氣，她媽媽桑果雨正在竈台前忙碌，她匆匆喊了句，“媽，我先去寫作業。”

得到母親"“去吧”的回應後，便一頭紮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一關，書包還沒放下，她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猶豫地徘徊，删删改改好幾遍，最終隻發出去一句看似平常的問候：「開學第一天怎麼樣？」

手機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卻始終沒有新消息提醒。桑心淇歎了口氣，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向作業本。

可每隔幾分鐘，她的目光就不受控制地瞟向靜默的手機。

“算了！”她突然把手機調成靜音，扔到床角，像是要切斷這個誘惑源。

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可思緒卻總是不聽使喚。

“桑桑，吃飯了，”母親的呼喚适時響起。

她幾乎是撲向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四條未讀消息讓她心跳加速。

「還行。」

「你呢？」

「怎麼不回話？」

「沒看手機嗎？」

桑心淇懊惱地拍了拍額頭，小聲嘀咕：“開着提示音等不到消息，一靜音就來了，真是...”

她快速回複道：「我感覺還可以，剛剛在寫作業。現在要去吃飯。」

發完便把手機往兜裡一揣，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向餐廳。

餐桌上，兩菜一湯冒着熱氣，桑心淇夾了一筷子青菜，故作随意地問，“媽，你跟我爸說了嗎？”

“說了，”桑果雨頭也不擡地繼續吃飯。

“我爸怎麼說？有什麼獎勵嗎？”少女的眼睛亮了起來。

桑媽媽輕笑一聲，“你爸說，你要是拿了第一，就給你個驚喜。”

“什麼驚喜？”桑心淇的筷子懸在半空。

“說出來還叫驚喜嗎？”母親狡黠地反問，惹得她撇了撇嘴。

晚飯後，桑心淇完成了剩餘的作業，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忍不住與他分享套餐的開心事，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期待的臉上。

終于，一條新消息彈出：「恭喜你。」

簡單的三個字讓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故作鎮定地回複：「不客氣。」

猶豫片刻，她又打出一行字：「你坐在我前面這一個月，讓我有了陰影。」

對方很快回複：「怎麼說？」

桑心淇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發抖：「我今天總是把我前面的人想象成你。」

發完這句話，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五分鐘過去了，手機依然安靜，桑心淇把臉埋進枕頭裡，小聲嘟囔：“不會吓跑了吧...”

又等了十分鐘，依然沒有回複。

失落像潮水般湧來，但終究抵不過一天的疲憊，她漸漸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