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任務堂的賞金到手還不夠買你一季要換的法衣。這裡就隻剩我們三個人,你不說我不說,景燦也不說,有誰會知道他的儲物袋裡少了什麼?”青黛師姐的靈力探向桌上的儲物袋。
曲涵的大掌拍向儲物袋,将它挪放到另外一邊,好巧不巧,和桌上那個用來賭命的骰盅碰到了一起。
他的手像是被燙到一樣縮了回去,又怕青黛繼續施法取儲物袋的東西,再次按住了儲物袋。
曲涵站起身,目光緊盯着青黛,語氣帶着壓抑的痛心:“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青黛師姐依舊是彎彎月牙眼,臉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即便她在幹一些出格的事情,比如和魔修賭命,又比如違反規定,私自昧下需要上交的物品。
她問:“我變成什麼樣了?”
曲涵攥着儲物袋,一言不發,隻是指尖用力到發白。
青黛師姐轉向我,問:“景燦,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我默了默,很想點頭。
和世家出身的曲涵不同,青黛師姐是管理藥園的谷長老在河裡撿到,帶回宗收養的徒弟。谷長老一向清貧,有點錢都全去買藥材和種子了,甚至為了培育一株即将絕種的藥材,能夠将半生積蓄用盡。
修仙界很多資源都需要用靈石兌換,有的人修為不夠,靈石來湊,世家強捧家族子弟,光是堆靈石和丹藥都能把人堆上金丹期。
青黛師姐說任務堂的賞金不夠曲涵一季的新衣服,她自己每次出門都隻穿兩套衣服,不管春夏秋冬,永遠是一套藍的,一套紫的,除了可拆洗的手袖花邊不一樣,其實穿來穿去都是這兩套。
我覺得都窮到這個地步了,青黛師姐悄悄昧點靈石,并不過分。
反正任務堂的賞金也是各個部門貪一點,最後才落到我們執行任務的修士手裡,也就曲涵真以為這些貪掉的賞金會實實在在花在該去的地方。
但是同時我也感受到了曲涵異常灼熱的視線,深刻意識到如果我這個頭點下去了,光是哄好兄弟都要費半天勁。
“那個……今天月亮還挺圓的。我們一起賞月吧。”我強行轉移話題,希望他們别吵了。
我打架還可以,但我不擅長勸架。
曲涵做了個深呼吸,目光轉向青黛,說:“如果你想要靈石,這次任務的賞金我不要,全都給你。還有剛才那些修士交的錢,我分成三份,景燦拿走他的,剩餘的你拿走。”
為了維護規定,曲涵甯願不要自己那一份,也沒有對這個儲物袋放手。
青黛輕笑,說:“曲涵師弟不愧是宗主的徒弟。”
話是好話,但語氣聽着就很刺耳了。
我預感接下來他們之間會爆發一場大戰,抱着劍起身,準備找借口離開,又被人喊住。
“景燦,”曲涵捏住拳頭,向我尋求支持,“你又想置身事外嗎?”
青黛師姐也看向我,似笑非笑地說:“景燦師弟也不愧是懷因仙尊的徒弟。”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說我和師尊一樣對宗内事務都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這一刻,我看着我們三人,仿佛回到了議事大殿,陪師尊聽底下那些人吵架,本來和自己也沒什麼關系,卻要背上沉重的責任,替他們做出決定。
難怪每次師尊開完會回來都會頭疼,我隻是處理小夥伴的矛盾,太陽穴都突突直跳了。
“要不你們打一架吧,誰赢了聽誰的。”我覺得我這個提議非常好。
兩人不約而同地無視了我這個提議,但他們也休戰了。
曲涵轉身去了後院,青黛師姐朝我走了過來。
這回她在我身旁的台階坐下,拍了拍我身後的地面,示意我也坐下來。
我悄悄問她:“我師尊還在這裡嗎?”
青黛師姐搖頭。
我有點失落,乖乖坐了下來。
“青黛師姐有話要和我說嗎?”我問。
青黛師姐開門見山:“宗主打算在宗門盛宴上宣布退位。”
宗主要退位這件事情,先前師伯來找師尊的時候似乎提過一嘴,我隻關注師尊的反應,見他反應平平,想着那應該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大事。
“哦。”反正不管是誰上位,都不會影響到蒼雪山。
青黛師姐有些意外我的反應如此平靜,她收斂了笑意,沉吟片刻,又說:“那你應該知道,宗主是因為壽元将近,才退位的吧?懷因仙尊和宗主年齡相仿……”
我愣在原地。
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立刻禦劍飛回蒼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