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夢看着他說:“他這回惡心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嗯?”
唐夢把手機轉過來,讓邱弈自己看。
裴思賢以發通知的口吻告訴唐夢,由于聞箫遠拒絕了去《逗個樂兒》當嘉賓,于是他們轉而邀請了蕭暮生來填補這個空缺。
邱弈看着消息中那個名字,愣住了。
“蕭暮生是聞箫遠的父親吧?”唐夢問。
“……嗯。”邱弈心不在焉地回應。
唐夢深吸了口氣:“他們倆的關系差到了什麼地步?”
邱弈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唐夢會這麼問并不奇怪,如果父子關系融洽,怎麼會一個姓聞,一個姓蕭呢,這也是外界這些年普遍的猜測。
聞箫遠是拿了影帝的當紅演員,而蕭暮生是名聲頗響的作家,兩人的關系瞞不住,早已被人扒出來,由于聞箫遠沒有用父親的姓氏,有些人曾想找出點父子不睦的蛛絲馬迹來做文章,然而兩人從來沒産生過一絲關聯,所以也沒什麼文章可做。
但如果他們同時參加了兩檔相競争的脫口秀綜藝呢,又會被說成什麼?
邱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唐夢,不是因為他們的關系真的差到了某種地步,而是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關系可言。
邱弈僅見過蕭暮生一次,還是在高中的時候,學校請了知名校友來開講座,蕭暮生便是學校請來的那個大作家校友。
對高中生來說,“作家”這個詞帶着許多美好而虛幻的元素,靈感,浪漫,才華,層層濾鏡的加持下,便衍生出濃濃的好奇心,那次的講座座無虛席。
邱弈也去了。
那時候聞箫遠剛轉來不久,他們成了同班兼同桌,關系由原來的盡可能不接觸變成了不得不友好相處,于是他拉上了聞箫遠一起。
蕭暮生不負衆望,長相儒雅,談吐不俗,整場講座都表現得風趣而深刻,連問答環節都應對得堪稱完美,在講座結尾的時候還詩意地鼓勵在座的學生,不要隻顧着低頭去尋六便士,要擡頭看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和六便士》,用來感動正對夢想充滿期待的少年人,剛剛好。
邱弈也被迷住了,盯着台上的大作家挪不開眼,顧不上去看坐在旁邊的聞箫遠臉上是什麼表情。
講座結束之後,學生們圍着蕭暮生要簽名,邱弈也帶了他的書,推着聞箫遠一起過去。
終于排到了,邱弈興奮地跟蕭暮生表達了對他的書的喜愛,翻到扉頁讓他簽上現在已經完全記不得的内容。
蕭暮生沒什麼架子,讓人覺得很親切,簽完了之後,擡頭轉向聞箫遠,笑容可掬地問:“你呢,叫什麼名字?想簽什麼?”
邱弈跟着轉頭,這才注意到聞箫遠的神情。
壓抑而憤怒,然而在聽到蕭暮生的話之後卻又都消失了,變成了被莫名其妙地捅了一刀後的茫然。
聞箫遠沒有回答,扭頭跑了。
邱弈在一瞬間的驚訝之後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腦子裡所有線索都串聯在了一起。
“聞箫遠”,“蕭暮生”,“箫遠的爸爸是個作家”,“澄姨很早就跟他分開了”,“别提這個人”。
邱弈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跑出去追聞箫遠了,沒顧得上滿臉詫異的蕭暮生和那本簽好的書。
聞箫遠身高腿長,運動細胞還好到超出了邱弈的預料,隻一眨眼就不知道跑到了哪裡,邱弈在學校轉了一圈都沒找到。
邱弈找到楊凱,讓他幫忙向老師請下午的假。
“就說聞箫遠發燒了,我送他去醫院。”邱弈說。
“他發燒?”楊凱上上下下打量着邱弈,“還由你來送?”
“……”
“我看反一下差不多。”
邱弈急着要走,懶得跟他掰扯:“随你編。”
邱弈直覺聞箫遠不會回家,于是直奔Sunday酒吧找人。
Sunday是解毒的前身,聞箫遠不想回家的時候就會去那裡,邱弈也是無意間發現了他書裡夾着的名片。
隻要不跟聞月澄多嘴,聞箫遠倒也不是那種什麼都不肯說的鋸嘴葫蘆,爽快地坦言了自己會去酒吧彈唱。
邱弈到酒吧的時候正好是中午,裡面沒什麼客人,老闆看見他來了,往一個黑暗的角落指了指。
邱弈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果然看到聞箫遠一個人坐在那兒。
聞箫遠聽到動靜,擡眼看了過來。
他比同齡人要高,且不像那些因為突然抽長而顯得有些歪歪扭扭的男生,他的骨架挺拔優雅,已經頗具成年人的雛形,再配合上此刻危險的眼神,讓他看起來像一隻受傷的豹子,隻要邱弈膽敢吐出一個不好聽的字眼,就會撲上來咬斷他的脖子。
邱弈釘在原地想了想,又扭頭往回走。
他去老闆那拿了兩瓶啤酒,再回來,才被允許靠近。
這也是邱弈第一次得知自己的酒量差到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