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觀衆跟着附和起來。
這不是邱弈第一次被問這個問題了。
公司近期接二連三地出事,股東撤資,老脫口秀演員流失,他還很不是時候地上了個熱搜添堵,媒體放大了這些動靜,弄得好像公司馬上就要倒閉了似的。
多事之秋啊。
但再怎麼樣,地球也照樣得轉不是?
“辦,”邱弈很幹脆地回答,“當然辦。”
後台有一間小休息室,是給演員們休息準備的地方,邱弈下台之後先去了那裡。
掩上門,觀衆的笑聲像隔了一層膜,離得遠了。
邱弈拿出一盒薄荷糖,丢了一顆到嘴裡,然後走到小沙發旁坐下來,往後一靠,仰頭閉上了眼睛。
清涼的薄荷味很快充斥了口腔和鼻腔,他緩緩舒出一口氣,想等吃完這顆糖再出去。
然而沒過一會兒,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了。
這裡不是單人間,大家進進出出很随意,一般沒人會敲門,大概是專門來找他的。
“進。”邱弈說。
走進來的人是阿克,俱樂部一個新來不久的脫口秀演員,剛從學校畢業,選擇了全職做脫口秀。
他的敲門聲控制得還算禮貌,臉色卻不太好看。
邱弈朝對面的椅子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坐下來。
“怎麼了?”邱弈問。
“弈哥,我想跟你聊聊海選的事。”阿克說。
每年參加節目的演員名額有限,今年俱樂部參加海選的有三個人,入選了一個,而阿克是被淘汰的其中一個,邱弈預料到會跟他有這麼一次對話。
“你說。”
“你是這次海選的評委嗎?”
“是。”
“我想知道這次海選的标準是什麼。”
邱弈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存在隐形标準?”
“我不知道,”阿克說,“我就想問問,我的文本,表演,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哪裡不如别人。”
這話其實挺沖的,邱弈隻當沒聽出來,挑出重點問:“這個别人指的是誰?”
一句話把阿克問沉默了,半天沒做聲。
邱弈稍稍放緩了語氣:“節目每年都會辦,你不必急着……”
“兮兮,”阿克陡然打斷了他,“跟兮兮比起來,我差在哪兒?”
兮兮就是參加海選的三人中唯一被選上的那個脫口秀演員。
“海選是挑了表現最好的前五十組演員,”邱弈說,“而不是在你和兮兮之間選擇了她,這你明白嗎?”
“我明白,”阿克似乎情緒上來了,語速有點快,“可我看過她參賽的段子,并沒有比我的好,憑什麼她能上,我就不行?”
憑什麼?其實理由很簡單,隻是邱弈還想再給個機會。
他沒有馬上回答,撐着額角想了會兒,頭疼要怎麼既委婉又不帶爹味地把話說出口,最後斟詞酌句地說:“上節目确實能提供更多曝光機會,但你不能太功利地看待這回事。”
“那要怎麼看待?”
邱弈歎了口氣:“撇開名利,你做這行的初心是什麼?”
“抛開名利談初心,”阿克突然冷笑了一聲,“你也是這麼跟兮兮說的嗎?”
邱弈皺了皺眉。
又是兮兮,看來聽不懂人話的是他自己,還想勸人幾句,結果根本牛頭不對馬嘴。
“什麼意思?”邱弈的聲音冷了下來。
“弈哥,兮兮是你一手帶出來的,”阿克的語氣意有所指,“你選她上節目,難道是因為她的初心比别人的好?”
邱弈深吸了口氣,壓下煩躁,擡眼看着他:“好,那我說得明白點,即使不選兮兮,也輪不到你。”
阿克猛地站起來,椅子跟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一聲響。
“理由呢?”
邱弈掃了一眼他捏緊的拳頭,問:“你交上來的段子是自己寫的嗎?”
阿克愣了愣,氣焰頓時洩了一半,有些慌地開口:“我沒有抄……”
“沒有抄襲,是借鑒,對嗎?”邱弈說,“改了幾個字,就叫借鑒了?”
阿克啞口了,休息室一時陷入死寂。
邱弈沒再理他,起身拿過放在桌上的薄荷糖,開門走了出去。
表演還在繼續,邱弈走到吧台旁,伸手敲了敲大理石台面:“人呢?”
楊凱擡起頭:“誰啊?”
“你卑躬屈膝招呼的那位。”邱弈說。
“誰他媽卑躬屈膝……”楊凱一頓,“哦,你是說剛剛那個氣質特唬人的姐姐?”
邱弈被這個稱呼聽得額角一跳。
“走了啊,”楊凱說,“你下台了之後就走了,隻喝了兩口酒,專程過來看你的吧?”
邱弈沒說是不是,轉身準備走人。
“唉,你等等,”楊凱喊住他,“你認識啊?我瞧她怎麼長得有點像……”
邱弈站在原地等着,結果楊凱這玩意兒犯了忌諱似的就是不把那個名字說出來。
一秒,兩秒……十秒,邱弈不耐煩地“嗯”了一聲。
楊凱瞪大了眼睛感歎:“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