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道運聽後,眼裡隐有驚異。他眯着眼,目光再度轉向覃卿,這次帶着一絲審視。對于這位公主,他們這些常年囿于案牍的文官們其實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才知外界傳聞不假,傾國佳人,如洛神降臨。
方才現身的那一瞬,那群平日裡眼高于頂的才子們,全都看直了眼。不是耽于美色,是對美好事物的單純欣賞。
這樣一位絕色,已然有了權勢地位,卻仍想為天下間的女子鋪路。能有這樣的胸懷和眼界,是上邶之幸。
沈道運作為男子亦生出幾分欽佩。
他卻皺起眉頭,“女子書院自建國以來,都未曾有過先例,公主的想法很好,然實施起來難度極大。”
當今社會,民風尚未開化,女子地位極低,想要打破一切常規,摒棄舊制,其中的阻力可想而知。
這甚至可以堪稱是一場變革。
沈道運面露難色。
覃卿勾唇一笑,“沈大人,其他的事兒,不必擔憂。本宮隻要您一句話,待本宮書院開學之日,沈大人能按名單提供授課的老師即可。至于聖上那邊,本宮自有安排。”
直到這一刻,沈道運才确認眼前人是有備而來。
他将沏好的茶至于覃卿面前,笑道,“那老夫就靜候佳音!”
覃卿收到答複,執起茶杯飲了一口,直道,“好茶!”
用完茶後,覃卿滿意地轉身離去,沈道雲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才摸着胡須若有所思,“難怪,難怪···”
幾日前,沈道運收到好友舒奈庵來信,直言讓他配合開展學堂事宜,彼時還詫異,不想竟是為今日之事兒。
卿和公主的風姿令他不由想起一位故人,那個在等級森嚴,尊卑有序的舊制度下,一心為女子謀求出路的奇商—蘇子夫。
她們太像了。
希望這次能有不一樣的結局。
明和殿内,冬籬一直有些想不通。
“小姐,你就不擔心今天可能會碰壁?”看小姐樣子,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覃卿坐上交椅,悠悠道,“任何一條革新之路,都不簡單。倘若看起來簡單,那一定是先輩們早已付出過無數努力,鋪就而來。”
覃卿也是才知道,為何外祖父給的另一份名單上,‘沈道運’三個字被特意圈出來,原來是提醒她少走彎路。
“你主子我隻是正好撿了個便宜。”覃卿仰靠進椅背裡,目光掃向桌面的圖紙,對于學院的建設,覃卿腦子裡已經有了大概藍圖。
“對了,我相看的地界有結果了嗎?”
冬籬擡首,“小姐看好的那幾片地,主家都不打算變賣。”
覃卿坐起身子,“就沒有一家可以商量的?”
覃卿不欲以身份壓人,是以在外洽談都是化名。如今人手有了,卻沒有場地,覃卿不由陷入沉默。
冬籬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覃卿看向她,“有話直說。”
冬籬支吾道,“前兩天方宥過來傳話,也不是傳話,就是叮囑小姐您好好用膳。”
覃卿這幾日忙前忙後,飲食确實不大規律,有時候忙忘了,就過了用膳時辰,等手頭上結束,又不餓了。所以,幾乎是一天隻用了一頓。這幾天沒少被冬籬念叨,但覃卿都沒當回事。
現在聽冬籬說起,覃卿不由皺眉,“隻說這個,再無其他?”
冬籬點頭。
覃卿不由納悶,她前後将近十多天未曾與謝蘭庭見面,對方竟也能忍住不來找她,隻差方宥過來叮囑一二,這不像對方的作風,莫非···
覃卿連忙起身,“準備一下,回王府。”
“現在?!”冬籬驚訝,現在已經三更天了,宮門早已下鑰。
覃卿心說,某人怕是在憋壞,再不回去,指不定有什麼在等着她。覃卿當然一刻也不想耽誤,可眼下也隻能等明兒一早再動身。
就這樣提心吊膽一晚上,天剛亮,覃卿就從榻上坐起身。
冬籬趕緊伺候覃卿梳洗,兩人收拾完畢,宮人正好來報,有人登門造訪。
覃卿詫異,明和殿還是第一次外客來訪,她頓了一瞬,問道,“可有說是哪裡來?”
宮人低着頭,“是編修院的大人。”
覃卿一聽,立刻回道,“快快有請!”
那人徑直走進來,恭敬地向覃卿見禮,覃卿在看清他面孔的一瞬,心道果然是他。
傅淩霜,他們之前見過!
傅淩霜此次前來目的很簡單,他聞聲公主要組建女子書院,特意前來自薦,以助公主一臂之力。
覃卿知曉他來意後,隻當是沈大人那邊授意,前來幫助她的。
她自是極為高興,笑道,“有勞傅大人了!日後還望傅大人多多費心,有任何難處都可以直接和本宮提。女子書院并非本宮心血來潮,本宮希望有朝一日,女子亦可在朝為官,執掌一片天地!”
不用攀附任何人,她們亦可以做自己的靠山!
覃卿話落,傅淩霜眼裡迸射出光芒,覃卿隻當對方認可她的想法,并未做他想。
傅淩霜離開後,覃卿想了想對方方才的提議,認為有些地方她還是考慮欠妥,隻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解決。覃卿隻好暫時放一放,招呼冬籬準備出宮。
馬車剛出宮門,碰上迎面而來的方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