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峥似累了一般閉上了雙眼。
烏蘇玥見狀,壓低了聲音叮囑道:“你以後的任務就是好生照顧葉公子。伺候好了,自然有賞。如若不然,即便有安念珠給你撐腰,我也能要了你這條賤命。”
葉公子?她稱呼葉公子?秦婉兒微愣。
烏蘇玥轉身,火紅的裙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至她的背影消失不見,秦婉兒才舒了口氣,轉身就與一雙黝黑的眸子對視了。
男子一襲淡藍色錦袍,許是舊傷未愈,唇色稍白,整個人透漏出一絲羸弱。
女子一身舊灰色布裙,幾乎涵蓋了半張臉頰的傷疤,從三皇子府跟着烏蘇玥的馬車一路小跑過來,又馬不停蹄的忙活做飯,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
許是那雙眸子看的過于專注,秦婉兒有些不自在的抓了抓衣角:“你身體恢複的怎麼樣了?”
“你怎麼也來蒙朝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一頓。
一坐一站,一慵懶一窘迫,一俊逸一醜陋。
六十多個日夜未見,平時還未感覺到什麼,但當真的見到面的這一刻,藏在内心深處的那絲害怕,還有深入骨髓的想念都一股腦的傾瀉而出。
秦婉兒的眼淚不受控的簌簌而落。
葉峥想站起來,卻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左腳腕的傷還未愈。他撐起拐杖,艱難的想起身。
看到這一幕的秦婉兒,腦海裡浮現出兩人掉落下懸崖時,葉峥全力将她護在懷中的那一場景,淚掉的更多了。她快步跑近前,扶住了他。
遠處候着的一個年紀不大的侍從見狀,也小跑過來要攙扶葉峥。
秦婉兒看到伸過來的那雙陌生的手,意識到二人的處境,忙止住了淚。這時,她袖中的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了握:“無礙的。”
雖隻是一瞬,秦婉兒的心卻安定了下來。
無礙,葉峥是在告訴她,他的身體無礙。也在告訴她,這個侍從也無礙。
“啞奴,去收拾間屋子,再讓人提幾桶熱水,”葉峥視線略過秦婉兒略淩亂的頭發,下意識地想幫她捋順,手剛觸碰到秦婉兒的發絲,就遇上了啞奴詫異的眼神。
葉峥握了握指尖,虛擡着胳膊:“扶我回房間吧。”
秦婉兒拿起椅子旁的拐杖,讓葉峥扶好,她又小心翼翼地攙扶住他的另一側胳膊。
在秦婉兒胳膊觸及到葉峥手腕的那一瞬,攙扶就變成了十指緊扣。
溫熱的觸感傳來,兩個人的心皆是一顫。這兩個月來日日夜夜為對方提着的那顆心總算落到實處。
葉峥獨自住在這處院落内,屋子布置的也十分用心。打量了一圈,秦婉兒道:“倒挺安靜。”
葉峥倒了杯水,遞給了秦婉兒:“我用不慣蒙朝人,烏蘇玥也未勉強。”
秦婉兒将水一飲而盡,似想到了什麼:“她知道你的身份?”
葉峥又倒了杯水,遞給了秦婉兒,颔首道:“我落水被救上船時,真面目就暴露了出來。我雖不及大哥二哥跟着父親四處征戰,但畢竟是鎮國公府的五公子,尤其是對于将葉家軍視為死敵的蒙朝皇室來說,認出我這張臉也不難。”
看着秦婉兒将水喝了,他才又道:“若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就算能憑着烏蘇玥的一時好感,能安逸得了一時,也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如此自在。”
秦婉兒的目光随之落到了葉峥面如冠玉的臉上:“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那豈不是很危險?”
葉峥勾了勾唇,把玩着水杯:“危險和機會往往是并存的。”
他再一次倒了杯水,送到了秦婉兒的唇邊。同時将臉湊了過去,語氣輕松道:“放心,她隻看得見,卻摸不着。”
又被強喂了一杯水的秦婉兒,臉龐微微泛紅,将杯子從葉峥手中奪走:“你想撐死我呀。”
“誰讓你現在的聲音那麼嘶啞難聽,”葉峥擡手撕下了秦婉兒臉上貼着的傷疤。
秦婉兒痛的“嘶”了一聲,伸手去搶她的傷疤,聲音因着不滿稍微提高了些:“你做什麼?”
原本吹彈可破的肌膚因着長期被貼捂着,泛着不正常的白。盯着秦婉兒兩邊膚色差異明顯的臉頰,葉峥有些心疼:“以後在這處院裡,蒙着面,就不用貼了。”
知道院子裡沒有其他人,她還是下意識地向外瞧了瞧:“萬一被發現了呢?”她說着走到了銅鏡前,對着鏡子去貼傷疤:“不過話說回來,這羅小兄弟給的僞裝着實好用,烏蘇爾眼神那麼犀利,居然都沒發現。當然,也可能他壓根就不屑于關注一個醜陋的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