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毛接着道:“從我借給李元銀錢到今日,已經過去一年有餘。這期間我并未收到任何還銀,按照契據,這間鋪子理應是我的。”
秦婉兒視線再次掃過契據,心底一沉。
“想來你這丫頭也是被李元那厮給騙了。我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追究你占用我鋪子的責任了。你們收拾收拾東西趕緊搬出去吧。從今日起,這秦記快餐就要改名叫董記快餐了,”董毛摸着胡子,一副他很講道理的模樣。
秦婉兒聽到最後,有些明白過來了,感情這人是想霸占她家食肆呀。她将歪倒在一旁的長凳一腳踢正,雙臂懷抱坐了下來。
“你和李元的糾紛,你就該找李元解決,與我沒關系。我從掮客手中,真金白銀買下了這間鋪子,也去縣衙過了明路。房契地契皆是我的名字,那鋪子就是我的,這也是被官府承認的。你在我的鋪子裡大打出手,那就是蓄意滋事。”秦婉兒正說着話,隻見張老漢和張小毅一人手裡拿着菜刀,一人手裡拿着木棍,撥開人群,擠了進來。
“婉丫頭你沒事吧?”
“姑娘,我們保護你!”
張老漢父子倆說着,一左一右将秦婉兒護在了中間。
看着張老漢身上都沒來得及解下的圍裙,秦婉兒心中一暖,她笑道:“暫且無事。但咱們的人挨了打,鋪子裡又被砸了這麼多東西,這些損失,自是需要有人承擔的。”
“小毅,你去衙門報官。”
“初六,你守着大門。在衙役沒到之前,他們一個都不能走。”
秦婉兒吩咐完,就去收拾散落一地的賬本了。任董毛再說什麼,她都充耳不聞。
說來也巧,張小毅報完官,同衙役一同回來的路上,正巧碰上了明曉钰和林永叙。一聽說秦記快餐出了事,就一起過來了。
有知縣大人的公子在,董毛砸人鋪子又是事實,衙役們沒怎麼盤問秦婉兒,就将董毛一行人抓了起來。
董毛拿着契據,嚷嚷着要對簿公堂。
活了兩輩子的秦婉兒,萬萬沒想到她這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有朝一日居然也會被告上衙門。
事情的來龍去脈很簡單。
年後,秦婉兒通過杜如遇買下了李元的鋪子。而李元又曾拿這間鋪子作抵押借了董毛百兩銀子。
看着跪在堂下哭哭啼啼的董毛,明敬昌讓人傳來了杜如遇。
杜如遇做掮客十幾年,經過他手的宅子鋪子莊子不計其數。他在這一帶之所以這麼有名,一是他要價公允,二是他謹慎,過他手的宅鋪素來來曆幹淨,讓買家沒有後顧之憂。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栽跟頭了。
李元的這個鋪面,杜如遇記得很清楚。當時他詢問這個鋪子的情況時,李元是提過抵押一事。
面對知縣的查問,他如實答道:“李元确實曾将鋪子做過抵押。不過那筆欠銀,他在年前就已經還了。”
董毛跳了起來:“他要是還了,那契據為何還在我手中?”
杜如遇道:“李元說,當時還欠銀時,董老爺你忘記帶契據了,說是回家後會銷毀。”
“狗屁!”董毛怒道:“簡直胡說八道!那可是百兩銀子,有哪個傻子會還完欠銀,不要回契據?再說了,他說還了就是還了,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說謊?”
“李元為人實誠,這是左鄰右舍皆知的……”
董毛打斷他道:“實誠?他若實誠,怎麼會養出一個賭徒兒子?在公堂上凡事都得講究證據,難道就因為一句他實誠,他說還了銀子就是還了?”
面對咄咄逼人的董毛,杜如遇不慌不忙道:“大人,我還有一證據。當時我也曾懷疑過李元所言有虛,我還特意去過董府兩趟,奈何沒能見到董老爺。但我見到了董老爺的兒子董長青,也詢問過他這事。董長青也曾說過這銀錢已經還了,而且他說契據已經撕毀。”
“我還讓他寫了收據,”杜如遇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冊子,呈給了知縣大人。
“大人,那契據肯定是假的。我那逆子素愛玩樂,大字都不識幾個,他又哪裡知道誰欠了家裡銀子,還沒還呀。更别提寫收據了,大人你要替我做主呀!”
“公堂之上,禁止喧嘩!”明敬昌拍了下驚堂木,打開師爺呈上的收據,結果隻看到一團烏漆墨黑似蜈蚣般的字。任他再仔細分辨,也瞧不出寫的是什麼。明敬昌按了按眉心,喊道:“傳董長青。”
不多時,就見一個眼圈發黑,渾身散發着酒氣的青年男子,被提了進來。
“堂下可是董長青?這收據可是你寫的?”明敬昌将小冊子扔到了堂下。
董長青瞄了眼冊子,矢口否認道:“小人不知道什麼收據,也沒寫過。”
董毛緊跟着就磕頭哭喊道:“青天大老爺,你要為我做主呀。秦婉兒她搶占我鋪子不還,實在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