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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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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節下的是雨,卻不是雪,說明氣溫在迅速回暖。

而且這雨,完全是按照天氣預報下的,分毫不差地在陳清棠的計劃中。

陳清棠挑了件白色的長款羽絨服,配上天藍色的毛絨圍巾,就這麼搬着箱子下了樓。

為了方便沈鶴能認出他,甚至連口罩都沒戴。

他犧牲可大了。

搬了幾趟後,終于把東西都搬到了樓底。

然後陳清棠就站在屋檐下開始等。

沈鶴也住在這個小區,不過是對面那棟樓,這件事陳清棠早就知道。

他在等沈鶴下樓。

雨小了些,細密的水珠順着風卷過來,落在陳清棠柔軟的栗色頭發上,還有濃密的睫毛上。

陳清棠拉了拉圍巾,藏住半邊臉。

很快,他看見對面樓裡有個高大的人影走了出來。

今天沈鶴也穿了件長款羽絨服,不過是黑色的。

别人穿這種蓋住腿的長款衣服,怎麼都會顯矮,還顯土,沈鶴卻因為體态和氣質極佳,硬是穿出了一種高級的感覺。

他身材欣長,脊背挺直,往那一站,就像一棵雪山上的亭亭松柏。

陳清棠欣賞了幾眼,回身費力地抱起自己的箱子,艱難地往雨裡走。

小區出口隻有那麼一個。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

相隔十米多時,陳清棠餘光瞥見,沈鶴腳步明顯頓住了。

他就當沒看見沈鶴,繼續抱着箱子往前走。

相隔三米多時,兩人已經避無可避地打了照面。

陳清棠恰到好處地露出一點微訝。

沈鶴先打了招呼:“好巧。”

陳清棠淺笑,漆黑幹淨的眸子隔着雨霧看向他:“是去聚餐?魏彥昨天跟我說了。”

沈鶴淡淡地嗯了聲。

陳清棠卻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不自在,還有餘光掃到自己抱着箱子時,那隻微微動了下的手臂。

陳清棠挑眉:“那我先走了?東西太重,就不跟你說話了。”

沈鶴嘴唇翕動,似乎要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點了下頭。

陳清棠走出兩步,忽然輕輕啊了聲,手配合着一松,沉重的箱子落到了地上。

咚地好響一聲。

沈鶴大步上前:“沒事吧。”

陳清棠把手攤開,吹了吹發紅的掌心:“有點疼。”

沈鶴主動彎腰抱起那個箱子:“現在雨下大了,我家就在B棟,如果沒有不方便,東西可以先放在我家。後面我跟魏彥他們一起幫你搬回寝室。”

陳清棠眼底壓着不明顯的笑意:“可以嗎?我那邊還有幾個箱子”

他擡手一指。

沈鶴:“嗯。”

陳清棠感激道:“謝謝。”

他小跑回去,挑了一個比較小的箱子抱着。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樓裡,一路無話,在乘電梯時,也隻是安靜地待在一起。

氣氛悶得能憋死一打蚊子。

陳清棠有時候還是挺傲的。

比如沈鶴不跟他說話,他就也不跟沈鶴說話。

好像他跟沈鶴之間,誰多說了句話,就是輸了似的。

就像上輩子,沈鶴不先說喜歡他,他也絕口不說喜歡沈鶴。

就算愛得如癡如醉,也要把自己的愛意都藏起來。

好像被沈鶴看見他的愛,他就輸了,就矮沈鶴一截。

很快,電梯到了,開門後兩人進屋。

沈鶴抱着箱子往書房走:“暫時放這屋,這屋比較空。”

書房裡就兩面滿滿當當的書架,外加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剩下半間屋都是空着的。

陳清棠打量了幾眼,心說這個人的房間布局愛好,原來從大學時就這樣了。

就這裝潢、布置,跟上輩子他們婚後的書房一模一樣。

走的極簡風——極其簡單風。

兩人又下樓一趟,才把箱子全部都搬了上來。

剛放好,沈鶴就接到了室友的電話。

魏彥:“到哪兒了呢?我跟新子已經在店裡了,但是要等座位。”

沈鶴:“遇到陳清棠了,他在搬家,我幫了把手,剛忙完。”

魏彥:“啊,那這不挺巧的,你帶他一起來呗,咱寝就算齊了。”

沈鶴偏頭看了眼,此時陳清棠正立在書桌旁,微微彎腰,抿起唇很認真地在看他寫的毛筆字。

窗外的光打進來,把男生清俊的側臉勾勒得溫柔,白皙的脖頸修長,細碎的發絲優雅地垂在額前,他看起來像隻高貴漂亮的緬因貓。

沈鶴說了句好,挂斷了電話。

像生怕打擾了什麼似的,沈鶴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在看什麼。”

陳清棠伸出指尖,輕輕摩挲着紙上的毛筆字:“寫得很好。”

沈鶴:“一般。”

陳清棠淺笑:“謙虛了。我也稍微懂一點的,雖然不多。”

沈鶴有些意外:“你也懂?”

陳清棠挑眉,微揚的尾音是他藏不住的小驕傲:“嗯~介意我寫兩個字嗎?”

沈鶴主動拿起筆,沾了墨水遞給他。

陳清棠握着筆,擺好姿勢,洋洋灑灑地揮了兩個字——沈鶴。

沈鶴就安靜地站在旁邊看:“你這不算是稍微懂一點。”

再擡頭望向陳清棠時,沈鶴的眸色多了幾分欣賞:“你很精通。”

陳清棠如果有尾巴,此刻已經翹得高高的了:“一般。”

沈鶴的爺爺,除了是中醫大家外,還是書法大家,沈鶴從小就耳濡目染,跟着爺爺學習書法。

不是吹的,沈鶴的書法水平也是國家級的,被他誇精通,任何人都可以驕傲到上天。

沈鶴:“能再寫兩個字嗎,你寫得很好看。”

他的字并不比陳清棠差,但兩人字的風格,完全是南轅北轍。

沈鶴的字比較沉靜,鋒芒内斂卻又豪氣外放。

看他的字,就好像看見祖國綿延不絕的高山,奔滔不息的大江,大氣磅礴,宏偉壯闊。

而陳清棠的字,溫和柔軟,小家亭亭,讓人感覺好像心髒有一股山間溪水潺潺而過,很舒服。

陳清棠歪頭思考兩秒,提筆寫下了又兩個字。

娓娓收筆後,他餘光忽然看向旁邊被寫過的宣紙,佯裝疑惑地打量:“香?你寫的?為什麼寫了那麼多遍?”

這是昨晚沈鶴寫的毛筆字。

昨晚那種思緒混亂,像是怎麼都解不出一道數學題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沈鶴唇瓣翕動兩下。

陳清棠:“嗯?”

這人想跟他說什麼?

對上陳清棠似笑非笑的眸子,沈鶴到舌尖的話忽然就咽了回去。

最終沈鶴别開臉看向一旁,他就那樣微低着頭,柔光也沒能瓦解掉他側臉線條的僵硬。

陳清棠眼裡漾起微不可見的笑意,那是高位者勝券在握的自得。

昨晚他故意湊在沈鶴耳邊,說了那句暧昧的話

像是在沈鶴心裡輕輕放飛了一隻蝴蝶。

剛才進屋後,看到宣紙上那麼多個‘香’字,陳清棠就知道,他很成功。

那隻蝴蝶輕輕扇動了下翅膀,彼岸的沈鶴,卻因此陷入了混亂。

沈鶴的心亂了。

亂吧,亂了好,越亂,他在沈鶴心裡留下的痕迹才越深刻。

再亂一點吧。

亂到無法忍受,亂到不得不向他開口尋求答案,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攀住一塊浮木。

他要再加一把火,破開沈鶴所有僞飾的平靜。

陳清棠輕聲引誘:“你剛剛想說什麼?”

沈鶴錯開他的目光:“沒。”

陳清棠身子前傾,追着他的視線。

沈鶴身後就是牆,他避無可避,隻能垂下眼不看面前的人。

耳後最敏感的一塊皮膚,已經漫上了绯紅,沈鶴卻不自知。

陳清棠咬字緩慢,語氣溫和,卻是無形中的步步緊逼:

“你想說什麼?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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