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真地幫伊爾迷處理了傷口,紅線被你用來做止血繃帶,你沒有去管這個房間以外的事,也沒有去看地上的人。
“你為什麼沒有跟他走?”伊爾迷突然問你。
“當然是因為我不相信他。我是那種别人随便說兩句就會信的人嗎?”
“……”
“嗯?你沉默是幾個意思?”你擡頭看他。
伊爾迷移開眼睛,“我說了謊。”
“什麼?”
“我用念針封住了痛覺。你不用這麼小心。”
你繼續打完最後一個結,用力地呼出一口氣,“我知道了。我原諒你。”
“你——”
“竊聽器的事,也原諒你了。”你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迅速地在他頭上摸了一把,咧嘴笑,“扯平。”
伊爾迷沒有對你的行為做出評價。他轉過頭看向門口,“有人來了。”
你也聽到了動靜。
“離開之後,控制就不起效了啊,真麻煩。”你握了握左手,放下來,紅線松松地挂在指尖,“伊路,除了這個人,還有誰傷到你了嗎?”
伊爾迷沒有回答你,而是說,“我們應該回去。葵,你失血過多了。”
他看出了你的意圖。
“你不生氣嗎?”你扭頭看他,“他們這樣對你,你不生氣?”
伊爾迷搖了搖頭,“我不夠強,所以被人抓住,很正常。他們把我當成奸細,拷問我,也很正常。”
他似乎有些疑惑,“我為什麼要生氣?”
你沒法回答他,隻說,“但是我快要氣炸了。”
.
你獨自來到走廊上。封閉的環境是使用「紅線控制」的最佳地點。那些人擠進走廊時,你無端地想起了一個夢。
「這樣很好,請他們都過來吧。」
原來如此。夢裡的你說的話是這個意思:把所有人都吸引到一個地方,就可以一次性解決,從而交換到新的紅線。
如果你從小被揍敵客家收養,就會長成這樣的性格嗎?不再關心家人以外的人,就不會為了别人的事糾結痛苦。
也好,也不好。
想想伊爾迷的樣子,果然還是現在這樣更好。至少,你們倆中間有一個人是有愛好的。
你歎了口氣,擡起手。
“諸位,晚安。”
*
夜風帶着絲絲涼意,吹散了萦繞鼻尖的血腥氣。黑.幫的大樓被你們抛在身後,伊爾迷伏在你背上,呼吸輕輕拂過你的耳廓。如果不是還有這點氣息,你真的要懷疑他出事了。
想到這裡,你又有一絲後悔。
“你沒有殺那些人。”
“是。”你盯着前方的道路,繼續奔跑,“我本來想趁他們睡着了把人揍一頓,但是,還是先帶你去治療更重要。”
“你還在生氣嗎?”
“……嗯!”你惡狠狠地點頭,“畢竟我是個睚眦必報的人啊,我心眼很小的。不過,這次我已經報複回去了。我讓管家幫我把'樓裡的人都在昏睡'的消息散布了出去,如果有人借機尋仇,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很好。”
“你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是不是?”你有點高興。
“很經濟。”
很……這是個什麼評語?
你往他的思維模式上套了套——噢,讓管家散布信息等于不用額外花錢,也不用額外出力,還節省時間,而且他本來就不在意報不報複的,這個結果對他沒有任何壞處。
“……伊路。”
“嗯。”
“你會去做那種吃力不讨好的事嗎?”
“哪種?”
“比如……”
放到你自己身上,你可以舉出十個不一樣的例子,但要在伊爾迷的認知裡找一個他能理解,意思又沒太大偏差的……
“比如倒貼錢殺人。”
“啊。”他像是在歎息,随後語氣堅定,“不要。”
……看來再敬業的人也不願意付費上班呢。
又經過一段路,夜風裡,他突然語調平平地開口。
“我做過。”
“什麼?”
“你說的那種沒有收益的事。”
“說來聽聽?”你稍稍側過頭,“可以說嗎?”
“我養過一條狗。”
你剛要開口,他就像能猜到你的想法一樣先否認了,“不是三毛。”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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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條很普通的狗。品種普通、樣貌普通。不知道是怎麼進的枯枯戮山。很小,眼睛都沒張開,聲音細弱。
當時的管家說,它可能是被丢棄的。
“為什麼丢棄?”
“因為生來就比它的兄弟姐妹們弱小,養不活。”
被家人抛棄了嗎?
“伊爾迷少爺,這是很尋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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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又路過那個位置,發現它還活着。
傍晚,做完任務回來,它還在那裡。
伊爾迷走過去,伸手,那隻小東西嗅了嗅他的手指,留下一些濕漉漉的氣息。
他把它帶了回去。
它的求生意識很強,最終順利地活了下來。它會在他回來時搖尾巴,會在吃完他手上的食物後,用濕濕熱熱的舌頭舔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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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爾迷,你不需要這樣的東西。”
“它不會影響我。”
“你把它當成了什麼?家族的一員嗎?”
“不……”
“它是無用的,不該存在的。”
“……”
“你是揍敵客家的長子,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知道了。”
.
伊爾迷在說完自己養過狗之後就陷入了沉默,你等了一會,忍不住問他,“然後呢?”
“死了。”
“……這中間是不是少了一段?”
“它太普通,沒法生存,所以死了。”
“好可惜。”你感歎了一句,“你會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