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識趣地閉嘴了。
顧清和沉默了片刻,頂着那個冰冷審視的眼神,再次開口。
“瑤瑤,母親答應你,每天陪在你身邊,帶你出去玩,帶你吃好吃的,還帶着你喜歡的六姑姑一起,好不好?”
“隻要你醒來,母親答應你的都會做到。”
宋辭雪保持着雙肘撐床,上半身擡起的姿勢,靜靜聽着。
她心裡仍是痛恨的,痛恨中又夾雜着深深的疑惑,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迷茫。
顧清和真的後悔了嗎?
她到底有什麼企圖?
顧清和保持着半刻鐘呼喚顧瑤一次的節奏,一直到天微微亮。
因為宋辭雪醒着,每呼喚一句,她都要克服那種因為不擅長而帶來的難為情心理,以至于半刻鐘才能醞釀出一句話。
外面傳來了輕微的動靜,有丫鬟起床了。
雨應該是徹底停了,因為連屋檐也沒發出滴答聲了。
顧清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略一猶豫,她道:“辭雪,可以麻煩你去請來司馬前輩嗎?”
她感覺自己麻木的像是一塊石頭,肌肉都要酸痛的失去知覺了。
宋辭雪已經躺了回去,聞言沉默着。
她依舊不想理她,一個字都不想說,不過看在她救女兒的份上,她壓下情緒嗯了一聲。
顧清和馬上聽見她輕輕掀起被子,身體輕盈的像是蝴蝶振翅般離開了床鋪,下床,極輕柔地穿好了鞋子。
羅帳被碧玉月牙鈎挂起,熹微晨光灑進來。
她返身給顧瑤掖被角,掖好後也沒舍得動彈,靜靜地凝視着顧瑤。
顧清和看見她美麗的側臉。
螓首低垂,烏發披肩,露出一截細軟又柔白的天鵝頸。
輕抿着的嘴唇。很紅。
是那種天生的豔色。
熹微晨光為她披上了一層溫柔的輕紗,使得她的美收斂起了沖擊力和殺傷力,變得朦胧,像是一幅水墨畫,含蓄,婉約,隻有當你掀起輕紗,你才知那份直擊靈魂的驚豔感,是如何奪走你所有的感官,讓你的身體乃至靈魂都臣服于她的美。
她此刻的目光也是含蓄的,掩映在稠密烏黑的長睫下,看不清晰,隻能感覺到十分專注地凝視着顧瑤,感知着她是否有所好轉。
顧清和偏移視線,看向床頂。
“一晚上可能尚未見效,我們再試試。”
宋辭雪聽見了這句話,感知全捕捉在“我們”兩個字上,這讓她十分厭惡。
她沒理會,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
顧清和趁機握緊顧瑤的小手,在她耳邊低聲道:“瑤瑤你快點醒來,母親答應你再也不兇你,再也不欺負娘親,也不會讓别人欺負你和娘親,更不會抛棄你和娘親,母親說話算話,你快點醒來,讓母親和娘親一起疼你照顧你。”
顧瑤依舊沒有反應,但是系統有反應。
“宿主,這番話你應該當着女主的面說,讓她知道你的真心和誠意,這樣才能早日攻略成功。”
顧清和:“系小姐,我要賒賬兌換整本原著。”
系統為難道:“可是我因為之前兩次賒賬,已經沒有任何能量,現在隻能靠沉眠獲取短暫蘇醒,而且,你隻剩下4個好感值可以賒賬,無法兌換整本,隻能兌換四章原著内容,宿主你要兌換嗎?”
顧清和清楚記得自己可以賒賬12個好感值,第一次用掉2個好感值,第二次……
“第二次你扣了我6個好感值?”
系統很無辜地道:“對呀宿主,非常時刻,自然貴一些,當時說好了三倍好感值,所以是6個。”
顧清和暗生惱怒,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平靜道:“既如此,請系小姐閉嘴。”
系統委屈地下線了。
宋辭雪走出去時,發現南宮璟守在外面。
他懷抱佩劍,靠牆而立,眼睛輕阖着,身旁還站着四個護衛。
看樣子守了一夜。
宋辭雪淡淡想着,内心并無任何波瀾。
經曆了太多傷痛,她已提不起任何心思去感知周圍人的善意或者惡意,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報仇雪恨,以及照顧好自己的女兒。
南宮璟聞聲睜眼,沖她露出了一個笑。
“雪兒,你怎麼起的這麼早?”
說完他就意識到不合适,宋辭雪已經和顧清和決裂,兩人現在是敵對狀态,宋辭雪和她同床共枕乃是迫不得已,哪裡能睡得久?
他是個善解人意的人,性子也很溫和,趕忙補救道:“關關他們已經在做飯了,我去看看好沒,你一定餓了。”
說着他就帶着護衛出去了。
宋辭雪跟着走出堂屋,來到司馬南歇息的院落,院門是開着的,兩個童子正在門口打着哈欠,看見她,趕緊站直了。
兩人都是十二三歲的年輕乾元,正是年少慕艾的時候,見到她就跟丢了魂似的,連話都不會說了,隻會呆呆望着她。
宋辭雪已習慣了。
很小的時候,她就意識到她的美麗,會帶來諸多不便,去街上,會讓很多路人呆若木雞,兩眼發直,就像是失了魂似的齊齊看着她,甚至會造成街道擁堵,有次因為被風吹落面紗,兩個人直接從酒樓摔下來。
從那之後,她便很少出門了。
不得已出門時,她也必然帶着面紗。
此刻來見司馬南,為了以示尊重,她沒有戴面紗,沒想到……
宋辭雪忽略兩個童子的呆樣,快步走進去,院子裡積了一層雨水,十分潮濕,磚縫間生了不少綠苔,但是廊下被打掃的十分幹淨整潔。
司馬南着一身素雅白袍,擺了馬步,正在廊下打拳,動作舒緩如潺潺溪水,應當是他自創的養生拳。
宋辭雪沒有打擾,站在一旁靜靜等候。
約莫兩刻鐘後,司馬南停下。
“夫人是擔心令千金吧?老夫昨日翻看了諸多醫書,令千金雖然昏迷不醒,但是并無性命之憂。”
宋辭雪親自來請他,自然是為了了解顧瑤的病情,可是這番話一點也沒能讓她好受。
她抿了抿唇,問道:“神醫,您可找到了對症之策?”
司馬南搖頭:“未曾。”
宋辭雪的心沉了下去,眼神又黯淡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