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招商會出來以後已經是傍晚時分,天色垂暮,寬市的氣溫比海市還要更高些,這裡地靠副熱帶高壓的影響,常年都是比較濕熱的氣候。
“一起吃個飯嗎。”時餘停下腳步,頓了頓問。
二人一起步行離開會場,四月的寬市隻有在夜晚時才能感受到些許的涼爽。
江上晚沒答,而是從包中摸出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和刻着英文花紋的墨黑質地打火機,兩根纖細的食指和中指夾住極細的煙杆,她偏着頭垂着眼,含住淺灰色的煙蒂。
這是時餘第一次見她抽煙。
伴随着打火機的摩擦聲,紅色的火花在煙尾處炸起,留下微燃的煙灰和火星。
她吞吐煙圈的動作很輕,指尖微彈撣下一簇灰白色的煙灰,仰頭向上吐息時揚起的眼尾有些慵懶的媚意。
“怎麼,沒見過女人抽煙?”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太直白也太強烈,江上晚很随意的說笑道:“工作忙完很容易疲憊,提神。”
時餘沒有覺得女人不該抽煙這種過于陳舊的刻闆印象,他隻是覺得她抽煙的樣子很性感。
細小的紅色火星在昏暗的夜色中忽明忽亮,這是他們第二次在黑夜裡放松下來的閑聊,江上晚這才回他:“抽完這根就去吃飯。”
“好。”于是時餘很安靜的等待着,看她熟練地按滅煙蒂,丢進附近的垃圾桶裡。
“以前總覺得你是小孩。”江上晚又恢複了她矜貴貴氣的模樣,慵懶而随意的放松時刻隻是極短暫的片刻瞬間,優雅而正經的樣子才是常态,“當着小孩的面總是不好抽煙的,怕你跟着學壞,今天才有感覺,好像長大了點。”
時餘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因為覺得他成熟了一些,所以認為沒必要在他面前繼續掩飾。
這句話讓他感到非常開心。
“去吃飯吧。”江上晚想了想,“這附近我記得有一家新開的粵菜,據說味道還不錯,不過好像要提前預約。”
時餘正要開口,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王儀先行打斷了他:“江總,不知道是否有榮幸與您共進晚餐?”
白西裝的口袋上别了一隻鋼筆,王儀抽出那隻筆在一張便簽紙上飛速寫下一串數字,笑着對江上晚道:“這是我的電話号碼,先前沒來得及留下一個聯系方式,沒想到這次有緣又遇見了。這附近有一家米其林三星的主廚是和我在加拿大認識的好朋友,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去嘗嘗。”
“當然,”王儀又看了一眼她身邊的時餘,“也包括您弟弟。”
這一套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動作堪稱無懈可擊,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時餘發現這些接近她的男人似乎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統一的精英做派,顯赫的家世,和看似溫和實則以退為進的緊逼。
江上晚接過那張标簽紙,紅唇微勾:“聯系方式收下了,有機會再和王總一起約。餐廳就先不去了,感謝您的邀請,我弟弟還在上大學,我要送他回學校。”
王儀露出一副很可惜的神情,讪讪離開:“那隻能有緣再會了。”
“他是寬市首富王群的兒子,王儀。”江上晚說:“鴻往科技知道嗎?”
時餘沉默一瞬,又點頭:“知道。”
準确的說是很難不知道,鴻往科技旗下的遊戲幾乎霸占了國内的手遊和端遊市場,但凡是有點遊戲經驗的都聽說過,就連林川沉浸的那個遊戲也是他們出品的。而此次舉行招商會的城市,正是他們的大本營。
“有機會給你介紹認識他哥哥王禮。”江上晚随口說:“那才是真的有想法,有見地,他和他哥還差的多,手段太軟了。”
時餘聽着她對這些公子哥如數家珍,就像在評點菜單上的菜一樣随意。
“先去吃飯吧。”
時餘打開手機搜最近最熱門的粵菜,果然如江上晚所說的一樣,都需要提前預約。兩個人隻好随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可以随去随點的餐館,是一家泰國料理。
平常的味道,平常的環境,當然也是平常的價格,時餘起身去吧台結賬時,江上晚正在看喬雨晴給她發來的信息,說是汪傑這老頭倔的很,堅持要試戲再選演員,如果非要強塞進組大不了就讓她撤資。
時餘回來時,看到江上晚垂着眸發信息,對準音量口淡淡道:“你如果先入為主給他留下了強塞人的印象,以他的脾氣當然要下意識和你對抗。可若是這些孩子本來就演技不錯,還剛好能帶來一大筆資金,這不就成了錦上添花嗎?”
“你做事不要這麼生硬,要從對方的角度上換個方式思考問題。”
這番話時餘不知道她在對誰說,但他也聽進了心裡去。
這家店的生意很好,翻台很快,一批人剛出去就有下一批人拿号進來。因為價格平價,店裡也比較嘈雜,有很多學生情侶結伴來打卡拍照,笑嘻嘻的讨論着學校裡的八卦。
離開店裡以後,兩個人很有默契的一緻走到附近的江邊散步消食,時餘随手戴上了衛衣上的帽子,他個高腿長,普通的休閑裝也被他穿出了超模出街的松弛感。
更像是這附近某個大學裡出來覓食的學生。
江上晚盯着他的側臉看了好一會,戴上帽子更運動,更顯俏皮年輕,像是有些稀奇,她的身邊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有少年感的男孩了。
可惜是她資助的學生。
江上晚有些不合時宜的想,此刻月色朦胧,江邊的晚風從兩頰處掠過,朦胧的燈光拉長了他們的影子,很适合擁有一場美妙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