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西亞站在簽售會的台後簽名,排隊的人戰戰兢兢像鹌鹑。
看展的人也像是被人脅迫一樣,像木偶一樣一步一頓地極其滞澀地走着路,生怕哪裡不對,惹了大尊大佛發怒。
看着切西亞興緻勃勃地玩“大藝術家深受人民喜愛”的遊戲,安瑠這樣一向追求低調奢華優雅的高品位患者非常無語。
他站起來,在蠟像間走來走去,看到一堆邪魔鬼怪一樣的前衛藝術,皺起了眉頭:
“有人自願花錢買你的藝術品嗎?”
“哪怕隻有一個人?”
切西亞語氣輕快地哼起小調:“沒有。”
“那你在高興什麼呢?”安瑠對切西亞經常會有種不知道神經病在想什麼的無力感。
“讓人迫于我的淫威,不得不買他們認為的“一坨屎”,這比我生産了一座金山還要高興。”
“你不覺得憑借武力,逆轉美麗和真理的界限很爽嗎?”
“在強權之下,大家就算明明知道是美的,什麼是醜的,也隻能空口說瞎話,就像皇帝的新衣裡的大人們一樣。”
“金字塔頂尖的人,哪怕放了個屁都是香的。”
“而弱者,哪怕是正确的,也會被打成異端。”
“隻要掌握了武力,就掌握了整個世界,也掌握了美。”
“和利用武力比起來,絞盡腦汁地讓自己變美,讓自己的藝術變美,就有點太卑微了。”
“與其做這樣讨好别人的事,不如直接把槍抵在他頭上,問他:‘你現在覺得美了嗎?’ ”
格外在意上流社會界定的低調優雅之美的安瑠無法理解。
“或許你真的像你父親說的,天生具有繼承家業的能力……”安瑠話沒說完,切西亞的臉就拉了下來,
“你也想變成蠟像嗎?”
“你那套對我可沒用。”安瑠微笑着,戴着白色手套的雙手在胸前揮了揮,“其他人不知道,我們四個人一起長大,哪能不知道你表面上瘋,實際穩得不得了。”
“你是不會幹一些不能收場的事情的。”
“哈哈是嗎?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切西亞的語氣裡帶上了陰陽怪氣的火藥味。
“簽不過來了,幫我簽一半!”切西亞把兩堆紙裡更厚的那一份推到了安瑠面前。
“我不白幹。”
“行吧行吧,你最近手下不是有一個生意,要運批貨去斯坦地區嗎?我派人幫你護送,行了吧?小氣鬼。”切西亞嫌棄地乜了安瑠一眼,
“那你也太吃虧了。”
“哦,你也知道我吃虧啊,那就好,我還以為你這樣的威尼斯商人良心大大的壞。”
“大奸商,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朋友,衆叛親離的。”
“忘記了,你本來就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
“你就抱着你的錢堆過一生吧!”
“沒有人愛你!”
“既然你要計較,把我的面具還回來!” 切西亞後知後覺地想到,之前安瑠忘了帶每次來蘇格瑪特,都會帶上的面具,隻好臨時借了自己收集的日本能面湊數。
“你的面具醜得發人深省,應該倒貼我一筆形象損失費。”安瑠一邊說,一邊把面具扔進切西亞懷裡。
“沒有藝術細胞的人,撒旦詛咒你。”
“總比你活着就搞地獄藝術強。”
“這屆新生裡厲害的人出了嗎?作業借我抄抄。” 切西亞突然想起假期“作業”還沒有寫。
“你自己沒看?”
“資料被大奔吃了。” 大奔是切西亞養的一頭雪橇犬,很二,看到白色的東西就以為是雪,激起了它的思鄉之情,故而把故鄉的泥土吃進嘴裡,聊以慰籍。
“沒有。長得好看的有,但能力沒什麼特别的。” 安瑠說謊的時候,眼皮都不眨一下。
“哦。這樣啊,那算了。我也沒必要把積分浪費在廢物身上。” 切西亞也順水推舟地沒拆穿。
兩個人各懷鬼胎、心照不宣地撒着謊。
展結束的時候,切西亞向迎賓小姐打聽了林雪來去向,往林雪了離去的方向趕去,在心裡暗暗罵了安瑠一句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