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已幹裂,她艱澀的咽下唾沫,背着包袱,大氣不敢喘,生怕驚動什麼似的。為了快捷,尹扶月隻帶了一瓶水。而此刻,她仿佛忘卻此事,隻是稍稍舔舐唇瓣,繼續小心翼翼搜尋着。
那人就是個瘋子!!尹扶月不敢想象蕭白衣如今處境。念此,她将包袱一放,大着膽子在山頂四處遊走。
*
窟洞中。
蕭白衣仿佛回到一切剛開始,在村中大屋内坐着觀望戰況的時候——自從尹扶月怒喝“女鬼”不要傷害女孩起,一切都透露出詭異。
“女鬼”明知尹扶月手中有劍,仍放棄相對弱小的女孩,轉而挑戰江湖第一劍閣出身、師傅高懿是“六王”之一的尹扶月。
在那時,此舉看來,簡直倒反天罡。
蕭白衣立于窗内,瞧見更是一臉震驚、茫然。她登時憶起小安說的兩句話:
首先,小安曾說“早個十餘年,那時外來俠客多,女鬼甚至每月都要來……”其次,她又說“最近七、八年,因外來俠客基本全無,‘女鬼’下山隻傷人,鮮少再吃人了”
蕭白衣神情一僵,冒出個奇怪想法:
如果……“女鬼”真正想要抓的人,是那群外來的俠客呢?
若說“女鬼”目标本為俠客,放棄女孩,倒也正常。
巧了。
她早就備好香囊,正盤算怎麼以身入局,讓女鬼帶走自己,好确定女鬼老巢和無憂草的位置。而方才這個臨時發現,正好助了她一臂之力!
“女鬼”如今目标是尹扶月。蕭白衣把門推開條縫,見兩人打的不分上下,一時難分勝負,當即決定賭一回。
就賭尹扶月表情失控,讓“女鬼”知曉兩人為一體,若擄走一人,另一人必然會跟上,此情此景,“女鬼”定然會選擇看起來柔弱的人。
被帶走的隻會是蕭白衣!
之後,她也隻能祈求尹扶月能快點尋到自己,以免被迫出手,暴露靈力。
于是,蕭白衣出了大屋,尹扶月的驚慌失措被“女鬼”捕捉。“女鬼”當即換人,蕭白衣因此被搶了來!
思緒回籠。
背着雙手,蜷坐在石壁的熒熒燭火下,蕭白衣話音平靜且溫和:“在聲勢上,殺大俠比殺村民有用;殺多個大俠比殺一個大俠有用。”
“女鬼”身形一僵,攥緊了琉璃瓶,回眸睨了她一眼。
蕭白衣抿唇,頭發黏在臉上,心跳震耳欲聾。她緩口氣,靜靜推測真相——
“這麼看來……無憂草的消息和“女鬼傳說”最開始是你找人放出去的吧?那人可能是村民,那時百獸林未成……”
容易出去不假,可怎麼保證村民隻說“女鬼”想散布的消息的呢?
人言難控。
“你用什麼……哦,你手裡的不會是毒吧?”
如果真是毒的話……
蕭白衣看向“女鬼”手中的琉璃瓶,恍然大悟,一幅幅畫面在腦中呈現,仿佛二十多年以來,在此親眼見證過似的。
“你算好毒藥藥量剛好可達就近村落,在那人說出看似正确的消息後,毒發過世。”
“衆人根本會懷疑将死之人的話。”蕭白衣有條不紊,“或許有人不信,來這走一遭卻有去無還。”
“女鬼”尖着嗓子,咯咯一笑,“對啦,說的真好——”
蕭白衣咬牙,硬生生忍下這一陣不适。
實乃毒計!
如此一來,其餘人不信也得信了。
無憂草包治百病,人人向往之,大俠卻來一個沒一個,更是無人見過那草全貌。
諸多大俠在同個地方被殺,必然引起轟動,更甚者會再吸引一撥人前去,而後無人歸還。到時人們免不了要八卦幾句“因什麼被殺”、“為誰所殺”,如此,兩樁消息口口相傳,雖版本不一,但大緻意思都沒變,就這樣在十多年前傳開了。
時間作證,也的确吸引了不少人探索。
直至七年前,那場瘟疫到來,江湖徹底變天,死了一多半的人。各派忙于重建,自然無暇顧及傳聞了。
傳聞沒落了,可計劃從未停過。
多年來,“女鬼”設計用無憂草引諸多俠客前來,隻為殺|人造勢!
無論如何,那草定為真實存在,藥性亦為真實——不然,高懿怎舍得讓她的愛徒,為一個虛幻之物葬送性命?
高懿因馬春意一事,和蕭白衣一直是表面和平,若真要算計,犯不着搭上尹扶月。
如今沒空質疑高懿。問題回到原點,蕭白衣看着“女鬼”重回石桌上坐着,腦子亂作一團。
可她造勢做什麼?
圖什麼?是在吸引什麼嗎?
人嗎?是什麼人……
蕭白衣背靠石壁,幾個深呼吸後,她冷靜下來,看着“女鬼”紅衣擺飄蕩,不禁想起龍雲說的傳聞:
“相傳二十年前的一日,斷崖邊上出現一紅衣女子,她因愛人遠走……”
愛人……
腦中猜測随着她重新審視“女鬼”被無限放大。蕭白衣歎出口氣,聲音很輕:“你做這些……為了引起你愛人的注意,讓她來找你吧?”
當真極端……
話音未落,隻聽右上方“轟隆”一聲,月光撒進窟洞,少女臉頰、衣襟滿是灰塵,動作幹淨利落,持劍躍至洞底站定。
“玉羅刹!!本姑娘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你是誰了!!”尹扶月壓根沒看周圍。她挂着一額頭汗珠,劍指“女鬼”,憤然道,“人呢?你把本姑娘的人藏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