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雪,你去探問一下,在這王府之中,可曾有女子被困于暗房内,大人藏之念之,常去望上幾眼。”
蓦地輕頓,她又做提點:“無需多問,去旁敲側擊,探聽虛實便是。”
“奴婢遵主子之命。”剪雪明了般颔首,退向了蒼茫暮色裡。
既是曾有多年囚禁之舉,定會留下蛛絲馬迹。
當初被囚女子是何等下場,為活命安生,她要知上一些,哪怕是微乎其微之迹。
溫玉儀回入寝房,一時無趣,便理起妝奁中的發簪,理了半晌,又想起今日樓栩相告的話。
她真如一片枯葉飄零于風雨中,随時落入塵土,殒命不見,也唯有他會将她記挂上幾分。
樓栩……
樓栩還送過一支桃花簪,那支從肆鋪上買得的簪子,她可是喜歡極了。
回望櫃槅之底,滿心歡悅驟然一凝,她見景一愣,那木盒上的鎖扣輕微懸挂,似被人動過……
猛然打開木盒,她頓時一怔。
花簪已被摔斷,書信也被淩亂無序地擺放。
究竟是何人敢進屋内碰她藏起之物,趁她不在府中,敢翻看她最是珍視的信件……
溫玉儀凝視片刻,心底無端生起怒意。
夜花幽香,蟬聲四起,寂靜院落傳來女子厲聲高喊:“本宮不在時,有誰入了這寝房,還動了本宮的物件?”
未見王妃生過怒氣,奴才女婢皆吓破了膽,停了手中粗活,面面相觑着,未有人吭上一聲。
“敢做不敢當,非君子之為,”溫玉儀端立于昏暗夜色下,環顧着周圍的府婢,怒火難消,“無人招認,本宮便一個個盤問,鬧到大人那裡,且聽大人如何發落!”
見無人敢認,她輕扯丹唇,勾起一分冷笑:“攝政王府的奴才欺到王妃頭上,此等荒唐可笑之言傳到府外,大人究竟會作何處置,本宮也好奇着。”
若動其餘物件,她不會憤惱至此。
可有關于樓栩的,她絕不饒恕……
王妃已放下此話,惹禍者再不投首,怕是極難了卻,被喚來的府侍相顧失色,都盼着尋事生非之人快些認罪。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一切皆是奴婢所為!”
忽有一女婢于衆目下高聲作喊,壯着膽子上前一步,似有着玉石俱焚之勢。
溫玉儀靜望這女婢,隐約記起其名,冷言道:“我記得你名喚秋棠,幾時積攢的膽色,敢翻找王妃的物件?”
覺此回是占盡了理,秋棠看向衆人,言得振振有詞:“奴婢本是來送湯羹,卻不見娘娘蹤影,無意間瞧見櫃槅下擺放的木盒。諸位絕對猜不着,奴婢打開盒子,一眼望見的全是書信。”
“那信上的字迹蒼勁有力,是男子所書無疑!”
鴉雀無聲的别院漸漸響起竊語之聲,在場之人皆知言下之意。
堂堂王妃,卻在外頭偷會男子,如此不顧楚大人顔面,真當驚詫旁人!
秋棠瞧望了回,義正言辭般喝道:“王妃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瞞着楚大人在外偷人,你們說這該不該公之世人!”
也知此番太是令他臉面無存,可那木盒藏至房中多日,她未想會被一女婢發現,溫玉儀端然而立,沉靜作思該如何收拾殘局。
“自從本王有了王妃為伴,這府第怎一日也未得消停!”
沉冷之聲響徹于院落上空,府奴循聲一望,一齊謙恭跪拜。
秋棠望清來人,仿佛拾得救命稻草,不禁高喝:“大人要為奴婢做主!奴婢盡心竭力,全是為了向大人表以忠心。”
“娘娘她……她另有情郎,和别處男子私通苟合,有往來書信為證,”一面道着,一面跪指眼前嬌柔婉姿,女婢正容亢色着,“奴婢想着,不能讓大人被蒙在鼓裡,定是要将這穢聞道出的!”
越說便越令他難堪不已,二人之間相商的秘密似要被揭開,溫玉儀端直着身軀,目光趕忙避之,語塞了良久。
他雖知她心不在此,知她心念皇城使,然衆目昭彰下讓他盡顯窘态,确是她不慎之過。
才剛離了一陣,不想這院中竟鬧出這般大的動靜來,楚扶晏欲言又止,忽道:“本王以為,是何等驚世駭俗之聞……原是這不值一提之事。”
王妃尋了情郎,與府外男子寄雁傳書,楚大人竟滿不在乎……
跪地的侍婢屏氣斂聲,渾然不知是何故。
如遭驚雷而劈落,秋棠瞠目結舌,不斷發起抖來:“奴婢說的句句是真,王妃瞞着大人在府外偷情,大人怎能容忍得下……”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冒着被處死之險也要置我于死地……”溫玉儀見勢冷然觀望,瞧他未做怪罪,愈發無畏道,“究竟是我不堪,還是你心術不端?”
處處道着她的不是,欲在攝政王跟前邀功領賞,道她敗壞風門,這府婢卻是私心作祟,為己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