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裡，宜峥依舊在台上撫琴奏曲，台下他們坐在同一張八仙桌上，一個坐在左側一個坐在右側，同時打開蓋碗喝了一口茶。

聞淮很久很久都沒試過和熟人這般聽曲品茶，臉上忍不住挂着一抹微笑：“其實，我真的是人類。”

明昭羽自問也沒找出他除了長命以外，哪點不是人類的證明，總覺得他，從前應該是神仙，稍微思索一番才道：“也沒說不信你，緊張什麼呢？”

“你這愛逃課的壞學生，才不是人對吧？”聞淮笑着嗔道。

還好，宜峥曲音繞梁，旁人也聽不見他們對話，明昭羽隻好道：“是神仙，後來我還去修仙了，看不出吧，我修仙可比讀書認真多了。”

聞淮有點高興，問道：“那你去過天界嗎？現在那邊是什麼樣子的？”他的話中有些破綻，他問現在那邊是什麼樣子的，暗喻了他以前見過天界。

明昭羽馬上就聽出話中意思，黑曜石折扇半捂嘴角，自信地笑道：“你一個凡人，是怎麼關心起天界來？”

“我哪兒像不需要關心天界的模樣？這把年紀了，多少也想知道點人間以外的事？”聞淮的轉過身子，手肘支在桌面上托着腮，微笑着看他，仿佛要馬上就套出什麼話，卻掩蓋不住自己心裡充滿着想将自己和津津的事情告訴他的心情，聞淮知道明昭羽肯定有辦法幫到自己的。

明昭羽也轉過身，和他面對面，折扇半張，小聲道：“那你先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和天界有什麼關系，我才能告訴你天界的事。”

聞淮下意識笑了出來，點點頭，本就想跟他說的，既然明昭羽主動開口了，那他便直接說了：“我在混沌而生，以前從天界逃出來，但我是如假包換的人。”

“什麼？”明昭羽意識到不對，立刻讓他住口，畢竟宜峥還在台上，他傳了紙鶴給蘇芷幽，讓她一起過來聽。

聞淮覺得他有意識，止不住笑意，起身對台上的宜峥微微作了一個揖，留下了賞錢，表達自己還未聽完曲就離開的歉意，便和明昭羽上樓要了一個安靜的廂房，等蘇芷幽過來了再說。

蘇芷幽禦劍過來很快，在茶樓門口風風火火跑進來，和宜峥揮揮手當打了招呼，馬上跑去他們要的廂房之中，聞淮正在泡功夫茶，見她來得風火，溫柔笑道：“這麼急，渴了嗎？我在泡茶呢。”

“呃……”蘇芷幽看他這麼溫柔，自己有點語塞，不過說正事之前還是記得先下個結界，“混沌？天界出逃？”

“嗯，”聞淮溫柔點頭，娴熟地泡着茶，緩緩悠道，“我是在混沌而生的，和我一樣的還有少數同類，最近我感受到故鄉的氣息，是有混沌再次出現了吧？”

蘇芷幽腦子一陣發懵，皺着眉頭思考聞淮的話，差點沒反應過來，想了半天沒想明白現在發生的是什麼事，明昭羽稍微比她冷靜，給她遞上一杯茶，分析道：“那天界出逃，是不是代表你和你的同伴們被天帝帶去天界，然後你們逃離？”

聞淮繼續點頭道：“我能逃出來，是因為天帝還未來得及消化我便天人五衰，我才有機會逃離天界。”

“消化又是什麼情況？”蘇芷幽還沒想到是怎麼回事，現在的情況完全超乎自己認知，“等等，我沒懂什麼情況？混沌這個我知道，這能發生什麼事？”

“我呀……曾經被天帝吃掉，是他的藥。”聞淮說得風輕雲淡，蘇芷幽和明昭羽驚訝得微微張嘴，有點合不上下巴，聞淮見狀給他們倆面前的小碟裡夾了一小塊茶點，依舊是那般溫柔解釋道，“我和我的同伴們從混沌而生，是沒有死亡的不死身，是天帝用來續命的藥，冥王将最後的混沌之地也吞并成冥界，我們全被天帝帶走了，隻不過他……”

蘇芷幽甩甩腦袋，讓自己腦子稍微清醒一下，思考一下聞淮的意思，用自己的話說出來：“也就是說，你和你的同伴，是混沌之中出現的原住民，天帝靠吃你們為生？後來因為冥王帝君将混沌吞并了，所以不死身絕版了，天帝因為沒有藥吃才會天人五衰？”

聞淮有點尴尬地點點頭，将這麼嚴重的事情用極其溫柔的語氣和風輕雲淡的态度說出來，哪哪都有點不對勁，他繼續道：“是不死身絕版了，天帝省着吃，到後來他已經沒有力量消化，我才能逃出來。我和我的同伴們不會死，隻是化為了天帝的一塊肉一滴血，依舊活在他身上，然後他天人五衰，他們才泯然于世。”

“哇噢……”明昭羽感歎道。

蘇芷幽拼命搖頭，她意識到這事情有點大，不是自己這個層面能處理得了，用心消化了一下聞淮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天人五衰，是因為他沒有不死身可以吃，而不是大限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