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批邀請來表演的都是縣城舞獅隊的青少年,連帶隊的也隻是個剛成年的小年輕。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何況是十幾歲搞體育的男生。
所以當童念看見他們聽完提議那亮如燈泡的雙眼時,她知道她成功了。
孔健跟隊去了那麼多地方,還是第一次舞獅後被小孩子請客。
他本來要拒絕的,但一瞟到師弟們那快要流口水的表情,他就狠不下心拒絕。
被送去舞獅隊訓練的少年家庭情況能有多好,家裡但凡有點錢,咬牙都要把孩子送去上學,隻有實在窮得沒辦法了,才會送孩子去拜師學藝。
但進了舞獅隊就能過得很好嗎?
怎麼可能!
隊裡從上到下,随時準備着、渴望着接表演活,有活才有肉,沒活頓頓是青菜。
吃不飽還要訓練,人人瘦得像竹竿。
所以他們最愛去富村或者大城市表演,表演完能吃上有肉的席。
不過作為師弟,他們很難搶到這種好活,隻能流着口水聽師兄們講那裡有多好吃。
孔健無奈歎氣,這是多難得的機會,而人家隻想多看一會獅頭。
隻是他的雙腿好像灌了鉛一樣,慢慢地從走在前頭變成了綴在人群後面。
“大哥哥,這個給你!”甜脆的聲音喚醒了孔健。
低頭,不,他本來就是低着頭的,說請客的那個女孩在他眼下舉着一個白色的泡沫盒,還左右晃了晃。
孔健忍不住用手撓了撓自己的大腿外側,他的耳根也有點熱了。
面前的黑皮大男孩像是一座雕像,久久沒有給童念反應。
别的少年已經餓得不行受不住香味的誘惑,等不及童嘉明幫他們打開折疊桌子和拿凳子,就拿着筷子站着把涼面嗦得哧溜哧溜的,注意力都在吃的上了。
這人難道是自尊心受挫了?
童念撓頭。
可是除了借用舞獅頭搞搞熱度,童念是真心想請這群少年吃東西的。
他們可是華國非遺文化的傳承人啊!
雖然隻是這個國家微不足道的一份子,但童念也想為這些人做點什麼,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
“大哥哥……”
話還沒說完,泡沫盒就被孔健接過去了。
孔健雙手捧着盒子,鄭重鞠躬向她緻謝:“謝謝你,小妹妹!”
童念一愣,之後綻放出更大的笑容,“不客氣!”
讓一群人站在店門口吃面實在不禮貌,舞獅頭也不能随意放在地上,正好店裡放了兩張折疊桌,童嘉明趕緊都拿出來了。
這兩張桌子是方便葉碧霞她們吃飯和幹活時放東西的,不用時就折疊起來放在一邊,那樣小店裡的空間就不會太擠。
“呃,”最小的陳重第一個吃完還打了聲飽嗝,“師兄,這肉、這菜、這面都好好吃啊,我好久沒有吃過這麼飽了。”
“嗯嗯嗯。”滿嘴塞滿食物的其餘三少年也點頭附和。
孔健簡直沒眼看這四個滿嘴流油的師弟,“你們還好意思說,人家老闆禮貌一下問我們要不要加面,陳重你就第一個跳出來說要,你餓死鬼投胎呀你!”
陳重扁嘴,委屈巴巴地道:“可是這個叫涼面的真的很好吃,回去隊裡後我們就吃不到了,請客小妹妹說還加了蒜,蒜什麼……”
“蒜泥白肉。”孔健冷冷補充。
“啊對!蒜泥白肉!師兄你記性真好!”陳重跳起來想抱住孔健。
孔健往後一倒,身體傾斜得快貼上地面,但重心穩得很,完美避開了小師弟的“襲擊”。
“陳重,你給我坐好!”
師兄的威嚴可不是蓋的,少年也怕真惹急了師兄要回去加練。
“嘿嘿,師兄對不起。”
孔健恢複原位,又望去不遠處被孩子圍着的舞獅頭,童念和童嘉明正在維持秩序,不能讓小孩子碰壞東西。再遠點,七八個人正排着隊,有幾個不時偏頭看幾眼旁邊圍在一起的孩子。
他又把視線上移,定定地盯着“碧霞美食”這個招牌好幾秒。
他會記住今天的。
接着他轉頭嚴肅地對四個師弟說:“我們下午就回去了,我也确實不知道下次來這裡會是什麼時候。但我們不能白得人家的好處,師傅教導過,我們要有恩必答!”
陳重人最小卻喜歡啥事都争前頭,第一個回應:“師兄說的對!”
“師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孔健欣慰點頭,“那我們中午就多表演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