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愛華心裡有點慶幸，慶幸春節衆人的焦點不在她身上，但轉眼她又會唾棄自己這樣的想法，弟媳可是進了手術室被開刀了。

是她不夠好吧，不是一個好大姐，不是一個好老婆，更不是一個好媽媽。

“和人做生意就是要去那些地方喝喝酒增進感情的，你這婆娘别整天東想西想的，我們可是領了證的夫妻，我的錢都有你一份，你擔心個屁！”

童愛華低頭撫上自己的小腹，幾個月前，一個意外的小生命曾經在這裡停留，但一發現便是失去，是她對不起它。

童念走進竈房正想問什麼時候吃飯，就發現她姑姑傷心地坐在木闆凳上，雙手捧着肚子。

仿佛一道閃電擊中了她的大腦。

“我實際上應該還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的，不過我媽在生淩天之前有過流産，每年清明節，她都會為這個孩子燒紙錢，有時還會哭得很傷心，我不明白……”

有次她和表姐喝酒聊天，康淩琳有和她說過一次。

看她姑姑的表情，那個未成形的孩子應該是已經流掉了。

雖然有生育政策，但童愛華十分喜歡孩子，康愛平也想生兒子，夫妻兩個是個體戶，有了二胎交罰款就好，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這樣。

是她猜的那樣嗎？

童念咬唇，家裡的一些事大人從來不會主動告訴小輩，導緻她其實很多事都不清楚。

她隻知道，她姑姑為了兒女能有個好未來，生完二胎的她立馬考了會計證，和丈夫把工廠開得紅紅火火。

“姑姑。”

童愛華一驚，擡眼一看，籲了口氣，原來是念念。

“是念念啊，闆栗雞還要再炖會，你回去告訴爺爺再過二十分鐘就可以吃飯了。”

童念沒有走，關上門，然後拖出一張小凳子，和童愛華面對面坐下。

她歪着頭問：“姑姑，你在傷心什麼？可以和我說一下哦，我嘴最嚴了，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把不開心憋在肚子裡很難受的，我不開心就會哭得好慘，但第二天就會開心回來了。”

童愛華不是沒有哭過，知道丈夫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過夜那天，她哭得最傷心。

她做錯什麼了，夫妻之間不應該互相忠誠嗎？當年他們因為名字相像結緣，她不在意康愛平是個小工廠的光棍司令，就算要過窮日子也嫁給他，換來的就是背叛和流産。

她騙女兒她隻是生病了，要住一天醫院。

等她出院，康愛平就一臉無事發生地把女兒甩給她，扔下一句要去外省就走了。

當然，他還記得留下幾百塊給她們母女兩過年。

“姑姑确實不開心，有個朋友背叛了姑姑，讓姑姑很生氣。”最讓她痛心的是，康愛平還和工廠裡的會計有一腿，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工廠裡有不少人知道，那個會計她還認識！

童愛華那天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淚，她隻覺得心口有把火在熊熊燃燒，然後……她就進醫院了。

“我會換一個會計的。”

“然後再出軌一次？”

“我找個男的還不行嗎？”

童愛華冷笑。

童念：“不能和那個人絕交嗎？”

背叛，那意思就是出軌了，她不是很意外，現在到處是不正規的發廊，裡面的姑娘大多都是從山裡出來掙快錢的，何況這時代男人的道德底線不是很高。

隻能說她姑姑上輩子真能忍，她姑丈的演技真好。

童愛華搖頭，“不能的，如果真絕交，姑姑……姑姑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也許還會影響到你琳琳姐。”

不說她想不想，她父母就會第一個反對，好好地又不是過不下去，離了婚她能去哪裡？何況還有琳琳怎麼辦？她不能讓孩子受人歧視。

“那要怎麼辦？掙多點錢可以嗎？我看電視上的主角說，隻要有錢，一切麻煩都不再是困難。姑姑你變成有錢人不就好了嗎？”

“孩子話，哪有那麼容易變成有錢人。”

她得試試推姑姑一把。

“嗯……我知道了！姑姑做會計，會計是管錢的，能管很多錢！”

童愛華一愣，侄女天真的言語卻讓她沉思。

之前沒多想，但現在想來，為什麼工廠的人明明隔幾天就見到她，都不把康愛平和會計的事告訴她這個老闆娘？

因為她隻是一個沒有權，又不管錢的“老闆娘”！工人當然不想得罪會計，萬一她沒資格炒了會計鱿魚呢？

不行，誰知道康愛平花了多少錢在别的女人身上，不是說他的錢有她一份嗎？還有女兒的，她得替琳琳守住她的那份！

童愛華想清楚後，眼神都變了。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她姑姑就是那種傳統的女性，可以為孩子忍受磨難，也可以為孩子強大起來。

上輩子突然考會計證，也是醒悟到靠男人良心還不如靠錢，這次她隻是把結果提前實現了。

童念不是沒想到勸離，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認識的n個戀愛腦和腦子思路與她完全不同的人讓她知道，人的想法不可能被輕易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