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黃色預警,一早的海城再次被雨水淹沒,恍如其名。
李雯麗在警局門口撞見一群維權的農民工,人頭攢動的擠在進出通道,似乎是因為欠薪。
“蘇海跨江大橋偷工減料,分包方把工人的錢都貪了,三年了,政府難道不管事兒嗎?”
李雯麗被人群擠到馬路牙子上,隻聽見帶頭的工人喊得聲嘶力竭,衆人無助悲鳴,混雜在嘈雜的雨水聲中格外令人揪心。
她又何嘗不是求助無門呢,孩子好端端的送到學校,沒有任何征兆的就聾了一隻耳朵。
學校百般推诿,竟連孩子受傷的行動軌迹都不肯示人,校領導輪番上陣的安撫工作,說難聽點不過是替人消災,妄想撇點撫慰金就息事甯人,她李雯麗決不會答應!
她不死心,繞到派出所後門,頂着傾盆大雨又撥了一次110,這次沒有和稀泥的校領導,接線員建議她就近報案,先到窗口登記,然後做個筆錄。
電話剛挂斷,緊接着傅強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口吻急促的要她趕緊回醫院,她心中咯噔一下,立馬慌張的往回趕,路過派出所正門時,那群農民工忽然就不見了。
“怎麼了?你别吓我!”
李雯麗嗓子眼兒都在抖,生怕傅強嘴裡冒出來刀子叫她接受不了,還沒出等他聲,眼淚嘩一下就飚了出來。
“醫生讓準備一下,可以轉普通病房了。”
“你電話裡不說,吓死我了,路上我腳都軟了,生怕阿嶼出什麼事兒。”
李雯麗瞬間喘了口氣兒,下一秒不忘狠狠捶了他一拳,“你這嘴,多說一句會死啊。”
“呸呸,不吉利的話少說!”傅強趕緊拍拍她的嘴。
傅嶼在重症監護室一共待了四天,掉了快20斤肉,幾乎瘦成杆子了。
李雯麗剛見到人就捂着嘴躲到一邊,心疼的眼淚根本止不住,隻能頂着腫泡眼故作無事的跟傅嶼親近,摸摸腦袋,親親臉,就像小時候那樣。
傅嶼戴着氧氣面罩,聲音還有些嘶啞,怕父母擔心,一直努力扯着嘴角,笑着示意自己沒事。
“小姑娘恢複的不錯,今天再觀察一下,不咳嗽的話,明天給她換個導管吸氧,讓她自己多吃飯啊,肉蛋奶都來,别太油膩就行,年輕人恢複的快,你們不用過于擔心。”
查房醫生交代了兩句就出門了,傅強跟李雯麗總算是松了口氣。
隻是她左耳的聽力,大概率很難恢複了,護士來換藥的時候,她疼的龇牙咧嘴,但就是一聲不吭。
“你跟媽媽說實話,是不是被人打的?”
她咬着唇,盯着天花闆不吱聲,眼底水泱泱的。
李雯麗示意傅強出去,讓她們娘倆獨自待在病房說些悄悄話。
“我問過你室友了,那孩子叫柳清頤是吧?這兩天我跟你爸沒閑着,東奔西跑的也差不多弄清楚了,媽媽就問你一句話,你想不想為自己讨個公道?”
傅嶼聞言“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淚珠子,憋着的嘴顫抖的厲害,似乎已經委屈到了極點。
“我們家雖然不富庶,但你也是爸媽唯一的寶貝,隻要你開口,爸媽一定給你讨個說法。”
傅嶼戴着氧氣面罩不方便說話,但矛盾的她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應承,由于情緒波動太過強烈,她忍不住一陣咳嗽,面上立刻充血憋得通紅,吓得李雯麗趕緊叫了醫生,追究耳朵受傷的事兒隻能暫時擱置。
第二天學校又來了一撥人,聽說李雯麗上派出所的事兒都吓得不輕,不僅送了慰問金,連這些天全部的醫療費都送過來了,厚厚一疊現金明晃晃的擺在傅嶼床頭。
醫院安排了調解室,一行人端坐在會議桌兩側,氣氛不算融洽。
“傅嶼同學這個事兒确實是個意外,學校絕對沒有推诿的意思,也抽調人手做了調查工作,這中間可能涉及到民事行為能力的問題,考慮到對方家屬對于子女隐私的保護,我們也不好代為公開,現在就是有個調解方案,隻要你們開口,她們願意盡全力補償,争取讓傷害降到最低。”
李雯麗不解,“我的孩子受傷,你們隻幫對方講話嗎?”
“絕對不是,學校肯定是中立的,但當務之急肯定是如何治療的問題,醫生也沒把話說死,未來傅嶼同學恢複聽力還是有一定的比例,咱們家屬始終要把孩子的健康放在第一位,好的治療就意味着需要資金,咱們也要考慮現實問題,是不是?”
“錢我們自己有,但她該賠的一份也别想少,這麼多天了,她們家長但凡來道個歉,來看一下孩子,我都覺得能講講道理,但她們人影都沒有,叫我們怎麼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