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城還算信守承諾,傅嶼上大巴時沒瞧見人,不過山腳基地集合時周映執的私家商務車也到了,為了配合徒步爬山的主題,他穿了身黑色系登山沖鋒衣,線條簡約但襯得他硬朗有型,相較在校時的低調溫和,又多了幾分挺拔的男子氣概。
傅嶼立馬犯了花癡,正要上前溜須拍馬一番,車子上竟又下來個人。
許世城賤兮兮的朝她瞥了眼,一副盡在掌握的躊躇樣。
傅嶼見狀邁出去的腿頃刻縮了回來,牙齒咬得咯吱響,烏溜的眼珠子難以置信的瞪着他。
此後一路,許世城就像個電子探頭,隻要傅嶼稍稍往周映執身邊湊,他立刻化身人形盾牌插到兩人中間,如山似的背脊将傅嶼的視線全方位遮死。
傅嶼氣到炸毛,幾次故意踩到他腳後跟,兩人隔空龇牙咧嘴的“對罵”,一時竟直接無視了走在前頭的周映執,他隻是随意轉頭往後一望,卻瞧見傅嶼正聚精會神的跟許世城拌嘴,腳下莫名一頓,又不動聲色的轉回頭。
10公裡後臨時休整,衆人各自分散,傅嶼眼疾手快搶了個陰涼地兒,興奮的朝周映執揮手緻意,結果人家壓根不理會,又屁颠屁颠的自己湊上去,從書包裡掏出野餐墊子挨着周映執仔細鋪好,随後跟變魔術似的陸續從包裡掏出蘋果、橙子、火龍果和兩瓶旺仔牛奶。
“你想吃哪個?”她十分得意的向他展示補給“裝備”。
“你是來爬山還是來野營的啊?”
周映執還沒吱聲,許世城煞風景的煙嗓就飄了過來,傅嶼皮笑肉不笑的朝三米開外的刺頭兒瞪了一眼,兩人隔空又是一番眼神殺,周映執對此盡收眼底,看向傅嶼的黑眸裡突然多了幾分不耐煩。
“你在做什麼?”他破天荒主動開了口。
“啊?”傅嶼一愣,下意識扭回頭,兩人視線重疊,她心中咯噔一下,瞬間漲紅了臉。
周映執有一雙澄澈的明眸,眼神向來溫吞,但此刻卻有些生硬。
她抿着嘴,面頰些許驚慌,清亮的瞳孔上,烏黑的睫毛微微顫動着。
兩人眸光交集,在短暫的靜谧中互相打量。
“是他,他先招惹我的,我跟他完全不熟。”傅嶼率先打破沉默,一臉心虛的盯着他。
他順着話音将視線落到她口中的“他”身上,忽地淡淡開口:“你們倒是可以交個朋友。”
“那不可能!”她幾乎脫口而出。
“為什麼?”他繼續問。
傅嶼想了想,“我不喜歡他。”
周映執聞言一怔,扭頭望向她,見她眼神真摯的如同嬰孩,突然鬼使神差的,以極其不近人情的口吻潑了盆冷水。
“我也不喜歡你。”
這句話的殺傷力驚人,此後一路傅嶼再沒說過一句話,再次臨時休整也是默默一個人在角落裡剝橙子吃,許世城眼瞧着她從一隻歡快的花蝴蝶枯萎成凋零的秋葉。
“周映執不要你了?”許世城哪壺不開提哪壺,還專門将腦袋湊到她面前上下打量。
傅嶼斜眼瞥他,悶哼一聲,變扭的朝他背過身去,他又死皮不要臉的跟着轉到她身前,不以為意的消遣道,“不會是因為我吧?”
傅嶼咬着唇,肩膀氣的上下起伏,愣是沒吭聲。
“切,早說了你沒戲。”許世城不識趣的澆油,又朝她的百寶箱大背包瞅了眼,“給我一個蘋果。”
傅嶼賭氣似的将包往懷裡揣了揣,憋了會兒氣,見他目不斜睛的盯着自己,于是氣呼呼的開了口:“休想,就不給你吃。”
“小氣鬼,以為我稀罕呐。”
許世城雙手插兜,見她吃癟闆着個臉竟然心情奇好,說來也怪,本應劍拔弩張的兩人,雖每每見面都吵得不可開交,但這樣的争執半真半假,互相倒并未真的置氣,她好像一隻記憶隻有七秒鐘的金魚......也可能隻有三秒,他轉頭欲走,半空突然抛來一顆紅誘誘的蘋果,他下意識接住,穩穩當當。
隻聽她扭扭捏捏從嘴裡擠出幾個字兒,“反正也吃不掉,扔了算了。”
蘋果小巧一顆,卻壓得許世城胸口麻酥酥的,心髒正以一種詭異的頻率瘋狂跳動。
這瘋婆娘......嘴硬心軟!
他低垂眉眼瞧着手中蘋果發愣,嘴角竟不自覺牽起一抹淺笑,再擡頭時,正好與3點鐘方向面色陰郁的周映執對上視線,他立在雜石旁,視線不偏不倚正朝向他們,許世城驟然收斂笑意,挺直背脊朝他走過去。
“多虧了你,讓我撿着了便宜。”許世城将蘋果随手颠了兩下,故作姿态的咬了一口,“呦,還挺甜。”
周映執冷冷的斜了他一眼,口吻微涼,“不喜歡就别招惹。”
許世城手上動作一怔,“怎麼,我喜歡的都被你搶走了,你連不要的都不讓我逗兩下?”
周映執沒搭理他,隻神色不悅的轉向一側,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道:“清頤沒有做出選擇之前,我們可以公平競争。”
許世城臉色一沉,“她要是永遠不做選擇呢?”
他未吱聲,飄散的視線意外落定在不遠處,一抹小小的身影上。
這火龍果可真難剝,傅嶼手口并用,面目猙獰的将皮扯了下來,猛咬了一口還酸溜溜的,本就如過山車起伏的心情這下直接脫軌飛上外太空了,氣的她直接丢進垃圾袋,糊了滿嘴紫色果漿也不記得擦,努着嘴在原地蹬腳,模樣着實滑稽。
“你笑屁啊!”
許世城一臉嫌棄的盯着他,本就神煩他故作矜持的狗模樣,鬼話聽的人雲裡霧裡就罷了,突然似笑非笑又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