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慎也陰沉着臉。
自打那次她被太子這擄走,他便派人偷偷跟着她。除了沈念安,她沒有第二個男人。
秦太醫見這對夫妻臉色都不太對,神色也嚴肅不少,又重新為沈秋晚把了遍脈。待他收回手,背後已是冷汗一片。他從未見過這樣奇異的脈象。
見他不說話,陸明慎催促:“秦太醫?”
秦太醫戰戰兢兢,如臨大敵,卻又不得不說:“殿下,郡主的确有喜了。”
“幾個月了?”他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起伏。
秦太醫硬着頭皮,繼續回答:“郡主體弱,臣把不準,隻能看出約是三到五,不四個月。”
秦太醫感覺自己脖後一涼,可是他們成親才三個月。
陸明慎彎下腰,盯着沈秋晚的腰腹:“怎麼看不出來?”
秦太醫已經麻木:“郡主太瘦了,不顯懷也是正常的。”
“知曉了,麻煩秦太醫開一些醒酒的藥。”陸明慎笑得溫柔,還不忘囑咐,“我們的喜事,還請秦太醫暫時保密。”
“臣謹記。”秦太醫頭低得不能再低。
秦太醫走後,陸明慎端着一碗醒酒湯,坐到她身邊,溫柔攬過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他舀起一勺湯,輕輕吹吹,送到她嘴邊。
“晚晚,張嘴。”
方才太醫的話,他都聽明白了,這個孩子是她與沈念安的。
他以為她身體不好,懷不上的。看來,這是上天賜予他與晚晚的孩子。上天也想讓他與晚晚之間的羁絆,更緊密一些。
陸明慎越平靜、越溫柔,她心裡就越害怕。
她想,他一定會休了她。不,也許他不會休了她,他會慢慢折磨她,把她折磨死。
“晚晚,張嘴。”他又重複一遍,聲音依舊溫柔。
沈秋晚咽了咽喉嚨,乖乖聽話。
她垂下眼眸,叫人看不清其中情緒。就算打掉這個孩子,他也不會真正原諒她。雖然她覺得這并沒有什麼,但她懂男人該死的面子。
而且,她心裡隐隐約約就不想打掉這個孩子。
這是沈念安留給她最後的念想。
這是他們兩人之間最後的一絲羁絆。
她突然想起那老道荒謬怪誕的話。她與沈念安之間,有一根紅線。她現在信了。
皇帝年事已高,且與她母親的死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太子恨她入骨,如今連她的夫君四殿下,也被她得罪。
她不能留下。
活着,不隻是活着。她要離開,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與沈念安……的孩子。
陸明慎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再也不想看到她用那種厭惡、恐懼的眼神看自己。
等以後吧,以後再告訴她。
最終,他輕歎一口,把她往懷裡摟了摟:“晚晚,我愛你,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愛你。”
沈秋晚猶豫片刻,擡起手臂,輕輕環住他的腰。
她不知這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但無論如何,她都要走。她要離開,她不要再被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天地裡。榮華富貴,她好像沒那麼愛了。
她想要去北邊。看看沈念安去過的地方。
在春暖花開的時候,生下他們的孩子。等孩子大了,他們一起圍爐煮茶、策馬揚鞭,還可以放紙鸢、蕩秋千。她會把所有的遺憾,都好好彌補。
感受到懷裡的溫度,陸明慎盯着她的頭頂。
他想,等他們的孩子出生後,他會挑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和她坦白一切。到時候,他們再無心結,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陸明慎把鬥篷披在沈秋晚身上,把她整個人打橫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外面不知何時開始飄雪。
雪花簌簌落下,不一會就落滿他的肩頭。他彎彎唇,貼在她耳邊溫柔說:“晚晚,我們回家。”
沈秋晚把頭靠在他胸前,胸膛裡強健有力的心跳聲,令她感到暫時心安。但她無比清楚,都是假象。
她去意已決,天下之大,除了京城,怎會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陸明慎走過的地方,留下一長串腳印。耳邊風聲呼嘯,沈秋晚隐隐約約聽到遠方的怒罵聲。
“沒用……他們感情……更好……”
“他們……抱着……”
聲音有點熟悉,可是與她有什麼關系呢?她把頭往他的頸窩處埋了埋,閉上眼睛。
她從鎮國公府回來已經三天了,也喝了三天安胎藥。她不知道他到底安得什麼心。
但她知道,她得盡快走了。
這時,蘭心挑開門簾,小步進來,輕聲說:“郡主,太子側妃過幾日要辦生辰宴,特意請了您,您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