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電話徹底打破了黎念平靜的生活。
唐嘉衡出車禍了。
等黎念到醫院看到的是急救室的醫護人員正對着唐嘉衡正在進行着搶救,她上前看着唐嘉衡渾身是血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心中的那根弦猛然斷了。
黎念臉色一片蒼白,挺直站立的雙腿一下軟了下去,像是失去了支撐一樣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現在的她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雙手全是剛剛無意間不知從哪裡沾上的血漬,腦袋被一片血紅籠罩,恍惚之間,目之所及全是醫院裡流竄的人影。
一位護士對着來來往往的人群,嘴裡焦急地叫喊着,“唐嘉衡家屬,唐嘉衡家屬在哪裡?”
直到耳邊聽到護士的叫喊聲,她才晃過神來,從地上爬了起來,顫抖着胳膊,舉手回應,“我是唐嘉衡的家屬。”
護士皺着眉頭對着黎念解釋着:“病人現在情況很危機,家屬這邊先交一下醫療費用,這邊好安排病人進入手術室進行手術。”
黎念連忙對着護士不停地點着頭,臉色煞白地拿出了自己的銀行卡,腳步有些踉跄地快速跑到了繳費處,聲音裡帶着明顯焦急的慌張,“你好,我是唐嘉衡的家屬,我要交一下住院費用。”
她把卡遞到了狹小的繳費處窗口裡,窗口一端的護士面無表情地接過她遞過來的卡,冷淡地說了句。
“輸密碼。”
黎念努力的平複着心情,指尖顫抖地輸入了付款密碼,直到輸入了好幾次,最終才把密碼輸入正确。
繳費處的護士看着電腦裡付款失敗的頁面,滿臉不耐煩的說着。
“你這卡裡的餘額不夠啊,繳費失敗,下一個。”
繳費處的護士把銀行卡和繳費單據又重新從窗口裡扔了出來,身後着急繳費的人群不斷推搡着,在人群擁擠下的她被迫擠到了窗口的一旁。
黎念雙手緊握着銀行卡,因為過分用力的原因,她的手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紅痕。
她有些無力地蹲坐在急救室的角落裡,看着急救室裡人來人往的醫護人員,耳邊不斷充斥着病人的痛呼,家屬的哭喊。
一時之間,她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的呆愣恍惚,随後她用力地拍了拍腦袋,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她要救唐嘉衡,現在隻有她能救唐嘉衡,她不能頹廢,她要努力的想辦法,哪怕是竭盡全力。
黎念低頭看着手機銀行APP裡顯示的餘額,那刺眼的數字讓她的眼睛有些微微發酸。
即使數字少得可憐,可這已經是他們所有的積蓄了。
她手裡緊握着手機,腦海裡不斷想着現在她能想到的所有辦法,眼神無意之間掃過了透明手機殼後面的一張名片,那張她随意放置的名片。
随後,黎念果斷地從發黃的透明手機殼裡取出了那張泛黃的名片,那個在她腦海裡早已忘記的名字。
黎念看着燙上了金邊名片上的名字:新晉---高級合夥人---程羨安。
她咬了咬唇,眼神裡的光漸漸暗了下去,懷揣着最後的一個希望,撥通了那個名片上的手機号碼。
“嘟...嘟...嘟...”
黎念的耳邊傳來話筒的嘟嘟聲,她的心也跟着手機裡的嘟嘟聲,一直懸停,就當她認為沒有任何希望的時候,手機的一端被人突然接通。
随後,話筒裡傳來了一聲男低音。
“喂,你好,程羨安。”
黎念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程羨安這三個字的時候,她的心在此刻莫名安定了一些,她用着發澀發緊的喉嚨介紹着自己。
“程律師,我是黎念。”
話筒一端的人,聽到她自我介紹的時候,明顯停頓了片刻,像是在腦海裡拼命思索這個陌生的名字,終于在腦海裡名字和人對上了号。
“黎...念...?你有什麼事嗎?”語氣中帶着疑惑和不解。
黎念的聲音有些強壯鎮定的忐忑,接着說道,“程律師,我同意新晉的提議,不知道新晉的提議,是否仍然生效?”
程羨安聽出對面電話裡話語間的試探,他摘下了帶了一天的金絲邊眼鏡,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間,嘴角勾了勾,看着桌前昏黃的台燈,緩緩開口。
“當然。”他的聲音帶着惡魔引誘的低喃婉轉。
呵,對面拙劣的把戲,太嫩了!
黎念拿着手機的指尖微微泛白,也不知道誰給她的膽子,她繼續獅子大開口。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我現在急需20萬,我要現在立刻到賬。”
程羨安饒有興緻地手指不停地擺弄着桌前的台燈,鋒利的眉眼在明亮與黑暗的燈光下不停地變換。
對面的聲音明顯停頓了半刻,就在黎念自嘲認為自己沒有任何希望的時候,對面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好,不過我們的合同年限要增加到15年,這15年裡你隻能獲得最基本的薪資待遇,即使升職加薪也是最低的實習生薪資。”
黎念心中感到一絲意外,他答應了,他竟然答應了自己這個荒唐的要求。
當然,她知道對面的程羨安也在坐地起價,試探着她的底線,但是黎念仍然沒有絲毫的猶豫。
“好,我答應。”
程羨安心裡閃過一絲詫異,沒有想到對于自己的坐地起價,她竟然這麼輕松就答應了,這可一點都不像她一年前倔強自信不服輸的模樣。
“卡号,我現在把錢打到你銀行卡裡,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去給你送合同。”
話筒中黎念的聲音更加沙啞,回道:“荊江醫院。”
程羨安輕笑一聲,此刻他似乎有些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輕易就答應他提出的條件了。
畢竟,醫院就像是吞金獸一樣的存在,生死攸關,理智,尊嚴,自由沒什麼用,隻有錢才是最有用的。
程羨安拿起抽屜裡早已打印好的合同,順便看了一眼抽屜裡面的銀行卡,伸手猶豫了片刻,掙紮到最後還是沒有拿起那張抽屜裡放放置了一年的銀行卡。
他轉身拿起來了錢包裡面一張自己名下的銀行卡,拎起手邊的外套,開車前往荊州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