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瑤呼吸一緊，耳根的熱度又攀升了幾度。
所幸頭盔包得夠嚴實，他應該沒能察覺她此刻跟着羞紅的臉。
既然他能若無其事地提這事，她也不能顯得自己很在意，隻能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說：“我就是問一問，多了解下安全準則，沒有糾結。”
顧郁澤低低笑了聲，頭盔後，她也看不清他完整的表情，隻能看見他那雙深情的眼睛彎了彎。
“抱住和夾緊我就是唯一的安全準則，不想半路被甩下去的話就認真照做。”
“……哦。”陳之瑤微微咽了下喉嚨，在他轉正身子之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輕輕環住了他緊實的腰身。
然後曲着的兩條腿象征性地攏了攏，勉強貼在了他的胯側。
感受到她避嫌動作的顧郁澤無聲笑了笑，重重擰了下車把，啟動了摩托。
巨大的慣性将她整個人往他後背上一壓，吓得陳之瑤立馬收緊了虛空抱着他的手，腿也跟着夾緊了幾分。
呼嘯而起的風聲，一閃而過的路燈，快速後退的店鋪招牌，都讓人覺得有些應接不暇，腎上腺素也跟着速度一起在飙升。
“顧郁澤，你開慢一點！”
陳之瑤緊緊摟着身前男人的腰，臉貼上了他寬闊的後背，心驚膽戰地喊道。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他勾了勾唇角，捏了下離合換檔，轉滿了車把。
再次提速的摩托車猶如一道閃電，疾馳在了霓虹燈光鑄就的夜色裡。
“我說……”陳之瑤努力擡起頭，本是想靠他耳朵近一點，卻忽然發現盯着前方的路看的話，好像也沒有多吓人，反而有種很爽的感覺在，不禁又大喊了句，“沒什麼！”
“哦。”顧郁澤唇邊的笑容擴散了幾分，熟練捏着離合給着油，一路穩健超着車，直到周圍的車越來越少，燈光也越來越稀疏。
已經習慣他速度的陳之瑤一下子又有點緊張了起來，腦袋湊到他耳邊問：“你要帶我去哪啊？”
他輕笑：“放心，不會把你賣了的。”
“……”
她不放心。
但也沒法跳車。
隻能任由他帶着她進了郊區的山。
雖然已經在京西生活了三年多，但她從來沒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也不知道這裡還有座可以騎行的山。
路燈不多，人煙更是沒有。
盤山而上的顧郁澤漸漸放慢了車速，但因為山本身就沒多高，沒用十來分鐘，便登了頂。
顧郁澤停下摩托，拿掉頭盔，回過了頭：“下去看看吧？”
陳之瑤沒有動，警惕盯着他說：“這地烏漆嘛黑的，有什麼好看的……”
“去看了你就知道了。”他笑了笑，伸手就要幫她解頭盔。
陳之瑤呼吸微緊，下意識擋了下他的手：“……我自己來。”
顧郁澤動作輕頓，若無其事地将手抄進了褲兜。
摘掉頭盔的陳之瑤甩了甩自己被壓得亂七八糟的長發，心想她今晚這發型是白用卷發棒卷了，等下回家還不知道成啥樣。
希望顧時序不要看見。
她放下頭盔，看了眼已經在往一旁台階上走的顧郁澤，快步跟了上去。
夜幕低垂，黑暗寂靜的山裡似乎隻有她和他兩個人。
陳之瑤不禁開始說話給自己壯膽：“這山有名字嗎？”
“有啊。”他說。
“叫什麼？”她問。
“紅楓山。”
“這麼矮的山叫自己洪峰合适嗎？”她忍不住吐槽。
“是紅色楓葉的紅楓。”他腳步輕頓，好笑瞥了她一眼。
“哦……”她尴尬抿了下唇，嘗試轉移話題，“你怎麼發現這裡的？”
“騎行圈裡的人都知道。”
“那怎麼今晚一個人都沒有？”
“本來冬天騎行的人就少。”他頓了下，幽幽調侃，“怎麼？還真怕我給你賣了啊。”
“這荒郊野嶺的，我怕也正常吧……”她長睫輕扇。
他深不可測的黑眸注視了她幾秒，忽然說：“如果是我哥帶你來這，你會怕嗎？”
陳之瑤愣了愣：“不會……”
“希望你能把對他的信任也分我點。”他意義不明地笑了聲，踏上了最後一級的台階，“到了。”
還沒來得及多想，跟着他踏上台階的陳之瑤，就被眼前壯麗展開的璀璨夜景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哇！這裡竟然可以看到整個京西城！也太美了吧！”陳之瑤不可思議地往前走了走。
“還滿意嗎？公主。”顧郁澤停在她身邊，偏頭看了她一眼。
“滿意！”她不假思索地點點頭，說完又覺得不能讓他太得意了，不然之後不知道要怎麼揶揄她，便又清了清嗓子，補充說明了句，“但也沒比夜店更适合宣洩情緒……”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你可以試試對着下面大聲喊話，絕對比在夜店蹦迪有用。”
她無語觑了他一眼：“……那也太傻了吧，而且怪丢人的。”
他垂眸，接住了她的眼神：“人不做點傻事，情緒怎麼宣洩呢？而且這裡也沒有人給你丢。”
陳之瑤噎了下，覺得他說得确實有幾分道理。
但她還是不好意思開這個口，便隻是沉默将視線移向了山下連成一片的城市燈光。
顧郁澤沉靜注視了她片刻，忽然擡起手，攏在嘴邊，學了一聲悠長的狼叫。
陳之瑤一愣，轉頭看向了他：“你發什麼神經。”
“叫一叫，心情很舒暢啊！”他吊兒郎當地笑了笑。
“……”陳之瑤無語轉過了臉。
但在聽他毫無顧忌地叫了幾聲後，她也變得蠢蠢欲動了起來，最終嘗試着擡起手，擴在嘴邊，大喊了一聲：“啊——”
不可思議的，藏在心底的悶堵，似乎真的跟着消散了一點。
呼吸都跟着順暢了幾分。
于是她又起勁地“啊啊啊”的喊了好幾聲。
“爽麼？”他勾了勾唇角，偏頭看她。
“爽！”陳之瑤彎了彎眼尾，開始一股腦地将心裡的憋着的話全部喊了出來。
從罵顧時序不解風情，不懂欣賞，怎麼那麼難追，罵到後面又漸漸變成了“可是我還是很喜歡你”的表白。
十分鐘後。
終于喊累了的陳之瑤長長舒了一口氣，輕快轉過臉，這才發現原本站在她身邊的顧郁澤不見了。
她心一慌，趕忙左右看了看。
“這呢。”
身後傳來了男人懶洋洋的嗓音。
陳之瑤轉過身，在昏暗的樹影下看到了顧郁澤颀長挺拔的身影。
他修長的手指間亮着一抹猩紅，随着山頂的風忽明忽暗。
心落地的同時，陳之瑤又倍感意外道：“你原來抽煙的？”
因為她之前完全沒見他抽過，身上也沒什麼煙草的味道。
“偶爾，沒有瘾。”他輕輕吐了一口，缭繞的煙霧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臉，“宣洩完了？”
“嗯。”她點點頭，眼睛亮亮說，“真的管用。”
“管用就行，省得回頭你又說我坑你。”顧郁澤懶聲笑笑，掐滅了手裡的火星，朝她走了過來，“回去吧，山頂風大，再吹下去要感冒了。”
戴上頭盔，陳之瑤聽顧郁澤的手機震了震。
他一頓，摸出掃了眼，然後又塞回了口袋，繼續幫她調整起了頭盔的護帶。
震動聲還在持續，在寂靜的山裡顯得格外明顯。
陳之瑤隔着頭盔的透明塑料，看了眼無動于衷的男人，忍不住問：“怎麼不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