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原盤星教目前的據點時,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米格爾倒還好,身強體壯還年輕,通個宵跑路半點事沒有。腳沒沾地,年紀太小還在生長期的夏油璨卻困成了狗。
米格爾:“你趕路的時候不睡嗎?”
夏油璨無表情:“你跑太快了,風呼呼的我怎麼睡得着。”
米格爾嫌棄:“事事,我不跑快點被抓到怎麼辦。”
“等下先睡一覺?”
“不了。”夏油璨搖頭,打哈欠:“還有正事要做呢。”
“好吧。趕緊做完趕緊去睡。”
為了躲避羂索和咒術官方,他們看似是化整為零,實則都暗戳戳在不起眼的居民小區買了房當鄰居,大隐隐于市,被逮了還能拿普通人拖時間(不是)。
教主夏油傑雖然是噶了,但他生前做的準備足夠充分,錢也不是他在管,都是菅田真奈美在打理,所以生活質量這方面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面對焦急圍上來的迦場姐妹,夏油璨掀掀眼皮,沒對養女但夏油傑親自帶在身邊教導得天真的兩人說什麼,隻是轉頭吩咐一直負責照顧她的人:“真奈美,通知大家來開個會。”
“是。”
夏油璨打量了一遍還想說話的迦場姐妹倆,将她們盯得悻悻安靜才收回視線,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好困。
通宵對小孩子的身體來說還是有些太超過了。
不行,不能睡,要先徹底收服這群夏油傑班底避免他們背着自己整幺蛾子才行——不然她怎麼睡得着!
無他,除了負責照顧她的菅田真奈美,夏油璨跟他們是幾天前才見面接手的,不熟。
不管是夏油傑的死訊,還是一個月後得知夏油傑屍體被偷不得不與他們聯系合作,都是菅田真奈美負責告知、牽線的。
是的,那幾天的時間她還沒怎麼和他們建立什麼感情,光顧着盤算怎麼打羂索布局院子了。
當時想的是如果輸了羂索可能會用夏油傑的身體祓除她,赢了她也會因為愛的詛咒完成而消失,多半是個死,還費功夫跟他們磨合個der。
結果羂索沒祓除她。
好嘛,繼續努力幹活吧。
誰讓她是因為夏油傑而産生的詛咒,欠他的。
其實夏油璨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沒有随着詛咒提供者的死亡而消失,可能是因為自己也對提供者産生了愛的詛咒,所以要在完成對提供者的詛咒後才會消失?
總之先讓夏油傑安息吧,不論是出于什麼原因這都是她發自内心的想法。
夏油璨很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普通的小孩。
真正降臨在這個世界夠,她在漫長的黑暗中睜眼,首先對上的是征愣出神的金棕色眼睛,眼睛的主人顯然憔悴極了,但還是抱着她,下意識對她露出了個笑來。
血脈的呼喚讓她立刻意識到這就是生下她的人。
他看起來很累。
哦,因為孕育、生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所以才這樣吧。
當時她想着一定要好好感謝他,都是因為她才會這麼辛苦吧。
于是,她也對他笑,用沒發育完全的聲帶勉強道:“辛苦了,謝謝你啊。”
她想說的不止是這些,但她當時隻能、隻會說這些。
因為不能做更多,而愧疚得想着他可能會開心一點點,至少不要這麼沉重了,但那張臉瞬間就變了,變得驚恐又痛恨。她被掉下來,有些痛。
高度讓她隻能看清他自腹部以下的血衣,以及瞬間拉遠的距離。
她感到有些難過,但并不生氣。
是我的感謝不夠真誠嗎?
不小心離我遠了一點也沒關系,我可以過去的。
想着要怎麼更真誠一點,她搖搖晃晃得站起來,隻覺得這具綿軟無力的胖乎乎皺巴巴身體特别不好用。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身上滑落,讓她渾身一冷,但是不重要,像剛才那樣被抱在懷裡就不冷了。
她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他。
嘴裡是含糊不清自己也不理解但本能的話:
“媽媽……抱抱……”
“……不!”
他在原地消失了。
砰得一聲有點刺耳朵。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沒有再見過他。
身體變得更好控制一些後,她也聽懂了照顧她的人說的話。
有天晚上她沒等到照顧她的人來送晚飯就睡了。半夢半醒間,她聽見交談聲,認出其中之一是出生時聽見的聲線後,她睜眼想要爬起來去找他,問問他怎麼一直沒來,交談的内容讓她停止了動作。
“傑,她隻是個孩子而已,你應該多來看看她。”
“孩子?”
那道聲音有着讓她說不出來但特别不舒服的意味,後來她知道那是嘲諷。
“出生就能表達感謝,自己走路的孩子嗎?”
“真奈美,你剛出生的時候有什麼自我意識嗎?你會剛出生就對生産者的辛苦說謝謝嗎?!”
照顧她的人沒說話。
那人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語氣平和下來。
“抱歉,真奈美,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照顧了她這麼久,你應該知道她到底有多麼特殊。”
“……那你想要怎麼樣,傑?殺了她嗎?”
“真奈美,你……”
“她是個人類,傑。我覺得她是個人類,她隻是個天才過頭的孩子而已,不是什麼愛的詛咒本身!”
“而且、而且,正因為是詛咒才會讓你生下她,她因此與衆不同也很正常啊!”
“真奈美……”
“夠了,傑。我看着她像一個普通小孩一樣長大,小小的,喊我阿姨,會乖乖等我回來,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她除了過于早慧,我根本看不出她和普通小孩有什麼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