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第一縷陽光穿過未拉嚴實的窗簾落進房間，照在兩鬓斑白的布魯斯臉上，不知道夢到了什麼，他緊皺眉頭緩緩松開，很快睜開了眼睛，眼角還帶有一絲笑意。

布魯斯坐了起來，睡醒後立刻起床是他早些年養成的習慣，如往常那般撐在床上準備起身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摸到個東西：一個日常的小型攝像機。

他可以确定，睡前，他沒有在床上放下任何電子産品。

熟悉的，迪克的笑聲幾乎是瞬間從那台攝像機上傳來。

稍稍側身，攝像機的全貌映入眼中。

他幾乎是不受控制拿起這個堪稱詭異的東西，無視了各種他必須該有的警惕心，隻因為這個東西和他夢裡看到的那一切、那個舉着攝像機錄像的迪克手中拿着的那個一模一樣。

布魯斯的手在顫抖，他按下了播放鍵，他或許不該按下去……

已經晚了，他看到了。

攝像機裡面一開始的畫面并不十分穩定，還有些晃動，忐忑不安的羅賓在蝙蝠洞走來走去，迪克在壓低聲音笑着。

他聽到自己說：【……我希望你牢牢記得這段話：你總以為你能拯救一切，但是不，傑森，不，很多時候，你做不到。】

這是他的夢，毫無疑問。

這段話是他帶着傑森離開埃塞俄比亞後無數次回想那段時間後，一直藏在心中的話。

“無論如何，作為父親我都應該好好跟這個孩子談談，而不是認為這個孩子會如何，提前框定他，這太傲慢了……”

“他一直都是個好孩子，盡管過于沖動莽撞，不可否認的是，這些基于他那份嫉惡如仇的心，若是我能告訴他這個世界非黑即白過剛易折的道理……如果我再多給他一份信任，與他好好聊聊，他是不是願意跟我敞開心扉？”

“從你被我收養那天起，我已經把你當成我的孩子了，作為一個父親，抱歉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我讓你失望了嗎？”

“如果有一天你選擇離開我，不應該是什麼意外、災難、謀害，而是以探索世界為目的，想要飛向更廣闊的世界……”

“不用成為羅賓也好……你的未來本該擁有無限可能，是我将你局限到這條必将會以死亡為落幕的路上。”

“你一定認為我說的這些糟糕透頂，但是，我親愛的孩子，如今我也聽不到你的反駁之言了。”

“我聽不到了……”

他有太多的話想說：夢是自我的忏悔，而我卻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把這一切傳達給你。

布魯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這一幕，他太熟悉了，自從傑森死在埃塞俄比亞那場爆炸後，布魯斯開始做夢。

有他們的初見，也有傑森當羅賓那段時間的生活，迪克和羅賓的争吵……一幕又一幕從他面前閃過，他的靈魂被困在了爆炸前的過去，似乎這樣能讓他還是那個待在他的孩子們身邊的蝙蝠俠。

今日的夢有了不同，是什麼原因？

他的孩子也被困在了過往的夢中嗎？

布魯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這一切，忽然想起紮坦娜對他說過那句話：“時間會治愈一切，布魯斯，你需要接受。”

“什麼意思？”

紮塔娜：“我看到了一段記憶，毫無疑問，那段記憶屬于你。”

他無法接受，他無法承受這一切。

迪克在後來有段時更加的竭斯底裡，他隻剩下沉默，再後來他也不說話了。

布魯斯想，爆炸不止帶走了他的孩子，也困住了蝙蝠俠，他在這裡徘徊不定，拼命回憶那段短暫到隻占據他人生一小部分的回憶。

“布魯斯……”

“傑森？”

“迪克？？？！”

他沉浸在傷痛中，他從未走出，與他大吵一架的迪克屍體被克拉克帶了回來。

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親手給迪克的遺體裝扮了，他葬在傑森旁邊，他的父母附近，裡面有個位置，是他給自己留的。

布魯斯已經失去了哭泣的能力，愈發衰老的阿福始終站在他身旁，他對養大他那位老人說：“這是我的懲罰嗎？”

阿福聲音顫抖：“這不是您的錯，老爺。”

他為什麼會死？

克拉克，那位超人，悲傷與内疚幾乎要淹沒了他：“是一群自稱夜翼獵殺隊的人，我……抱歉，我沒能救下他，如果不是我告訴他那個氪星神話故事，他就不會選擇夜翼作為代号，他就不會這樣無辜被殺死……”

“是我的錯。”

人間之神幾乎要枯萎了，布魯斯沒有安慰他，他隻是沉默着，看着墓碑上迪克那張笑得開懷的臉，他隔壁是他的另一個兒子，還有他的父母……

“為什麼？”

“據他們所說是為了……”克拉克發不出聲了，他無法吐出如此荒謬絕倫的話，布魯斯等候着，他必須要直面，直面這個荒謬的答案：“為了多元宇宙……”

超人失去了所有勇氣，向一位接連失去孩子的父親報喪，縱然是他也無法坦然吐出“節哀”二字。

“為什麼。”布魯斯低下頭，指節發白，聲音艱澀：“為什麼要用我孩子的命來維護多元宇宙？”

克拉克張了張口，任何理由在這個時候都顯得是那麼蒼白可笑，他隻能用沉默陪在布魯斯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