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停在高鐵站的正門口。
“拜拜。”她飛快地道别。
貝琬收拾好小挎包,臉也沒回下了車。
出租車一騎絕塵地駛離。
貝琬卻兀地看見路的對面站着陳千庫。
他雙手插兜,淡淡地看過來。
貝琬狐疑地撓了撓頭,又揉揉眼睛,眼前的霧消失的時候他正好捉住了她的手腕。
頭頂傳來他低沉的聲音,“走那麼快做什麼。”
貝琬感受着手腕處殘存的溫暖,在空曠的車站口感受到命運的鐘擺聲回響。
晚上的涼風吹起她褶皺的裙擺,也吹開他額頭的碎發。
貝琬擡頭看他,反握住他的手。
他觸電般躲開,“幹嘛這麼突然。”
“你不喜歡嗎?”貝琬湊前一步,疑惑地開口問他,“你不喜歡我握你的手嗎?”
他有些愣住,随後側過頭看車站門牌,耳垂紅了個徹底。
貝琬癟了癟嘴,“我還以為你舍不得我,所以想讓我多陪陪你。”她垂下手,挎包處挂着的小挂件也藏在包包的後面。
她走開兩步,“那下次再見吧。”她揮揮手,這次回頭看了眼仍像雕塑一樣站在旁邊的陳千庫。
沒走幾步。
陳千庫又大步跟上來。
“幹嘛?”她問。
“不是說好,我送你回去。”
等到他們坐進高鐵座位的那一刻,她才理解,原來回去的意思是回延遷。
大晚上的高鐵上幾乎沒什麼人。
四周的座位都是空的,陳千庫也就順理成章坐在她旁邊。
時針跳過十二點的那一刻,陳千庫突然點開手機屏幕,沖着她亮了亮,“元旦快樂。”
貝琬下意識也回了他一個“元旦快樂。”
“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元旦禮物?”他偏過頭,随意地開口問。
她倒是仔細想了想,不過确實想不到什麼正經禮物。不過幾個小時前的靈感突然閃過她的腦海,她猛的湊過去,有些狡黠地開口,“什麼禮物都可以嗎?”
陳千庫瞥了像個小狐狸似的某人一眼,風涼地開口,“當然———”
沒等她欣喜溢于言表。
“不行。”
他又淡淡地開口,“你提個建議,我就考慮考慮。”
“又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她嘟囔着,“就想要你舞台上用的那個吉他撥片回去做紀念,這也不行嘛。”
聲音越來越小。
陳千庫卻突然安靜下來,靜默地盯着眼前看。
良久,他從兜裡掏出那個有很多劃痕的吉他撥片,快速地塞到她手裡。
“拿了就好好存着,不許丢。”
他丢下這麼一句。
貝琬有些猶豫地擡頭看了他一眼,一個吉他撥片,怎麼感覺像是搶了他心愛的阿貝貝。
這算是什麼。
她突然覺得手裡的吉他撥片有些燙手起來,像是許了什麼誓言,不守承諾就要天打雷劈的那種。
不過她最後還是攥緊了撥片,塞進衣服的裡兜。
算了,一個吉他撥片而已。
她貝琬還是有這個本事保留好的。
“你最近在忙着幹嘛呢?”貝琬問,她總覺得明明是一樣的年紀,但是他的世界總是和她格格不入。好像存在着更多的複雜,纏繞滿了各式各樣的紅線,還有明裡暗裡的攝像頭。
“在忙着準備藝考。打算一邊準備出道一邊藝考。”陳千庫開口,從他的眉眼可以看出他難掩疲憊不堪的神色。
“那很好啊。”
她開口,不過卻也不知道如何接下一句。那些安慰别人的話,或是鼓舞振奮的句子,就存在于家人老師就夠了,朋友之間說有點太假。
“一點也不好。”他突然開口。
貝琬咬住牙齒,有些無措地握住拳頭。
“感覺快要累死了。”他閉上眼睛往後仰倒在椅子上,頭往貝琬的肩膀上靠。
感受到肩膀處沉甸甸的重量,她僵硬着不敢動。
“不過很快啦,再過幾個月高考一結束,我就天天來找你玩。”他輕笑着,然後睜開雙眼,露出他亮閃閃的眼睛。
她沒應,嘴角卻已經扯開了弧度。
他們并肩走出延遷高鐵站,坐上剛打的網約車,直到她又站在熟悉的小區門口,她才恍然發覺,夢幻泡影般的一天,真的要結束了。
她抓住陳千庫的袖口。
唯有身邊還在的人才提醒着她,這一切根本不是夢。
“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她先發制人地開口,決定主動出擊。
陳千庫被吓了一跳,想了想最後開口,“我會盡快來找你的。”
“有多快?”她有點兒執拗。
“比你今天說拜拜還快。”他輕笑一聲,摸了摸她的頭發,“好了快回家,早點睡覺别熬夜。”
貝琬有點不甘心地慢慢轉身,低着頭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挪動向前。
陳千庫饒有興緻地啧了聲,“這麼舍不得我?”
然後走上前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絲綢包裹的黑盒子,在她完全被吸引注意的時候慢慢打開,這個潘多拉的盒子。
裡面正中央,躺着一枚秀氣而又精緻小巧的石英表。路燈的燈光折射在表盤上,顯得格外好看又迷人。
“送你的。”他把盒子往她面前遞。
“元旦禮物?”貝琬端着這個手表愛不釋手。
“不是。”
“上次的補償。”陳千庫說,“這個表是我用之前幾次接的路演的錢攢下來買的,所以,算是我的心意。”
他的心意。
絲絲縷縷的甜蜜彙聚起來。
“嗯。”
貝琬點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揮手道别,“再見!陳千庫!”
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