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好快。
臨近期末的日子很難捱。不過最近貝琬學會了一招——逃自習課。
嘿嘿,其實也不是逃啦。因為自習課會有很多同學找教室自習,或者背書,所以貝琬理所應當地也可以溜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她悄悄跟在陳千庫後邊,躲到天台的高考牆那。
手上帶着一本作業本,有寫沒寫地描上幾個字。“陳千庫,這道題選什麼呀?這個英文詞我不認識啊——”
“心慌的。”
“flustered——心慌的。”
“這個呢?”貝琬指向作業本的另一個詞,“fore—see?”
陳千庫迅速瞥了一眼,“預知。”
“不錯嘛陳千庫。”貝琬把意思都标上去。開始仔仔細細地把整篇完形填空都理解一遍。
陳千庫蹲在角落裡拿着稿子寫。
“你就沒什麼理想嗎?”陳千庫突然出聲問。
他的手搭在欄杆上,視線分散到遠處。風撩起他的頭發,吹得他沒拉拉鍊的校服外套大咧咧地敞開,随風飄揚。
貝琬從一段英文閱讀裡擡起頭,裝作思考了一瞬,不過很快就揚起嘴角,她席地而坐,“什麼夢想?我一般都懶得想。”
他們一齊笑出聲來。“胡說——”陳千庫打趣了一句。
然後他的目光停留在高空,兀地凝聚在一處,變成那種實心的東西。良久她聽見他輕聲說道,“我打算再為了夢想試試看。”
聲音很輕,但是沒散在風裡。反而一字一字投石子投在貝琬的耳朵裡。
她下筆停頓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他是在告别。特别突然,讓人猝不及防。那一瞬間她不知道該要怎麼表現,不知道要說點兒什麼才好。不過停頓的時間不能太長。
“那很好啊。”她開朗地笑,雙手握住欄杆往後仰,“你終于可以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了。終于不用每天看你哭喪着臉,捂着稿子還不願意說話的樣子了。”
“我嗎?有嗎?”陳千庫挑眉問她,然後釋然地出聲,“我臉有那麼臭嗎?”
“嗯呐。就像這樣。”貝琬做了幾個表情,都是往下撇嘴,皺眉瞪眼的樣子,“就這麼難看。”
陳千庫暢快地笑開來,眉頭也全都松開。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表現很完美。
“你還是笑起來好看嘛。”貝琬眨巴着眼睛,“那你以後就不回來讀書了?也不當我同桌了?”她試探性地問出口,裝作滿不在意的樣子,耳朵卻直直地豎起來。
他聳肩,“要請假一段時間吧,準備一下藝考。不過——我還是你同桌,記得把位置給我留着,等我回來付你保安費。”
“好。”她鄭重地應下,扯出一個笑來。
然後貝琬轉了轉手裡的筆,轉過頭去不看他,“不愧是你啊陳千庫,又給你逃掉期末考了。”
陳千庫回頭睨了她一眼,“不愧是你啊,腦回路清奇,看來你也不想考期末考。”貝琬誇張地歎氣,還生無可戀地點了點頭,手裡攥着的作業本其中一頁被風刮得嘩嘩作響,她收緊了手指,越收越緊,直到作業本的邊角和皮膚擠壓的部分傳來痛感。
她的心裡開始空了一塊,不過她還是裝作沒事人的樣子暗自安慰自己。
沒關系,還有很多機會見面。沒關系,隻是短暫的一段分别。
那天她和陳千庫背着書包并排從頂樓走回教室,她拼命記住風吹過來的感覺,不過感覺終歸還是稍縱即逝。
貝琬突然有點慌張。
她眼眶有點酸澀,不知道是為他高興還是為自己迷茫的現狀而痛苦。
總之,她很慶幸,沒有和他說再見。因為電影裡的再見總是“再也不見”。
而後的時間,她開始反複咀嚼着“夢想”這個詞。
腦海中浮現出陳千庫每次觸碰音樂時亮閃閃的眼睛,站在舞台上漲紅的臉,還有攥緊稿子時的失意和痛苦。
說實話,她一直不太懂夢想。隻知道夢想就是喜歡這件事,就像陳千庫喜歡音樂那樣。
不過現在她有那麼一點兒明白了。
夢想就是想觸碰又收回的手,是收回手之後又忍不住擁抱的臂彎。